姚念芸神色恹恹,用手肘撐起上半身,艱難回頭朝背上看了一眼傷勢:“不拼的話,你可就見不到我了。”
那幻境的強度可算不上是考驗她修為的,倒是像考驗她小命硬不硬。
不硬的話,恐怕不死也得脫半層皮才能出來。
她還是沒能想明白。
在那個幻境裡受的傷,竟帶到現實裡來了。
書上不是說,在幻境裡受傷是不會帶到現實的嗎?
雖然事後溫無越有送來療傷的丹藥,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原本想着有空去問問溫無越,可聽長老們說他測試結束後便要忙宗門内務,直到現在都沒從中脫身。
也是,大師兄這種天之驕子跟她這樣的小鹹魚不一樣,要忙事情多的很。
“大師兄怎麼那般的狠,區區一個測試而已,用得着将你往死裡測麼?”
淩芊芊雖嘴上嘟囔着,可手上動作一刻不停,用幹淨紗布繞着傷口小心包紮。
末了,還在尾巴處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她托着下巴上下打量道:“師姐這般看着弱柳扶風,倒頗有幾分話本裡頭病弱白月光的風範啊,讓我都心動了。”
“咒我早死是吧?”
姚念芸坐在床沿處,用能動的那隻手摸了摸肩上傷口。
将長發撩至另一處沒受傷的左肩上,她這才擡眸望了一眼淩芊芊:“我是讓你來幫我上藥的,還是來看我笑話的?碎虛秘境還想不想去了?”
“诶呀,自然是想去的,我閉嘴我閉嘴,不說話了。”說罷她便作勢在嘴上用手指打了個大大的叉。
看淩芊芊使勁逗她開心的模樣,姚念芸不禁莞爾一笑,試着擡了一下右手,痛感已然減輕了不少。
溫無越送來的藥還挺好用的。
不過是用這藥淺敷了一天,她這受傷的手便能動了。
明日去那碎虛秘境應當不成問題。
淩芊芊連忙攔下她欲起身的動作,口中念念有詞:“師姐你都這樣了,還想着要去碎虛秘境?”
“怎麼可能不去,那碎虛秘境多少年才開啟一次。”
再說了,她要是不去,那破壞劇情點的任務豈不是完成不了了?
姚念芸披上外衫,淺淺看了一眼淩芊芊,出聲問道:“你的測試可有通過?”
“通過的通過的,自然是都通過了。”
淩芊芊使勁點了點頭:“诶呀,師姐你就别擔心我了,不如先照顧好自己。”
姚念芸還想說些什麼,門外卻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伴随着一道溫潤男音:“小師妹在嗎?”
“在呢在呢,芸芸師姐在的。”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淩芊芊便率先起身去将門打開,一臉熱烈的模樣:“大師兄你來了啊。”
門外的溫無越見是她,詫異一瞬後又恢複如常:“淩師妹怎麼在此處?”
淩芊芊很是自來熟般将溫無越推進去後關上門,解釋道:“芸芸師姐她傷在背上,我是來替她上藥的。”
他眸光輕轉,落在坐于床沿處的姚念芸。
煙爐内青煙袅袅,萦繞着淡淡茉莉香。
床榻上的少女一身白綢紗衣,一頭烏墨長發被撩至胸|前,輕薄外衫遮不住緩緩滲出紗布外層的血迹。
原本明媚潋滟的水眸氤氲着水汽,黛眉不自覺輕蹙。
往日裡鮮活俏麗的小臉上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唇上咬痕極重。
溫無越盯着那抹深色,久久未能回神。
“大師兄?怎麼了嗎?”
姚念芸被他看得有點心裡發怵,捂着受傷的胳膊,想要站起來。
四目相對,那墨色的眸似醞釀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站起身時卻是重心不穩,自下向上從腿上傳來一陣酸痛發麻的觸感,姚念芸軟了身子往下倒。
他上前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指尖下的觸感細膩,隔着一層薄紗都能觸及到溫熱綿軟。
些許捎帶甜膩的馥郁花香落了滿懷。
溫無越怔愣一瞬後随即回過神,控制着自己跟她的距離,溫言道:“師妹,小心些。”
姚念芸擡起頭,盈盈雙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表情未見不适,全然沒有剛剛無力的模樣:“我沒事,多謝師兄啦。”
騙子。
明明進了他的九曜祲法陣,不死都得脫層皮。
這般裝作無所謂,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
溫無越掩去眸底幽暗。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這個小師妹,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前有些發黑,輕微失血過多引起視力模糊。
姚念芸調整好狀态後,笑眯眯地從他懷裡站起來:“師兄不用擔心,明日碎虛秘境一行,我絕不缺席。”
淩芊芊将她攙扶至床沿處重新坐好,一臉擔憂:“師姐你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
“沒事,多虧了大師兄給我的藥,我現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搖了搖頭,面上笑意不減,語調輕快,看着他說道:“師兄給的藥很好用。”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頓了頓後又重新添了一句:“隻是希望下次不要用到這個藥了,雖說良藥苦口,但這也太疼了。”
溫無越負在身後的指尖不自覺輕撚,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一抹黏膩。
“那下次師兄給你帶用了不疼的藥,你好生修養着。”
還有下次?别了别了,她可受不住。
寒暄客套了一會後,姚念芸有些不受控般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水光。
“師妹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臨走前,溫無越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随後又歸于平靜,叮囑道:“茉莉性寒,日後莫要用那麼多了。”
見溫無越都要走了,淩芊芊撓了撓腦袋,回頭看了一眼姚念芸:“芸芸師姐,那我也走啦,你要好好休息哦。”
“嗯嗯嗯,明天見。”
她笑眯眯送走溫無越與淩芊芊,才将藏在被褥裡的嗣靈掏出來。
小黑貓雙足往前夠,伸了個懶腰後歪頭打量她此刻龇牙咧嘴的模樣:“不是說不疼嗎?”
姚念芸俯躺在床上,疼得直喘氣,小聲道:“疼死了,快點給我療傷,不然就現在這個情況,我連秘境的門都進不去。”
梅花狀的肉墊輕輕撫上她肩膀處的傷口,邊緩緩往裡輸入靈力邊同她聊着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日幻境确實奇怪,吾能感受到裡面有着不同人的靈力,混雜在一起,十分混亂。”
姚念芸若有所思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隻是這幻境跟那碎虛秘境又有何關聯呢?”
它收回肉墊,窩在她身側:“總之你去碎虛秘境的時候小心些,眼下情況似乎有些怪異,吾未必能時刻跟在你身旁。”
看向那逐漸淡下來的煙爐,姚念芸又往裡添了幾粒茉莉香丸。
香爐内升起縷縷白煙,不大的廂房内彌漫着清甜花香。
姚念芸拍了拍嗣靈的頭,笑道:“沒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的心态一直都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