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踏足的古老山林,将自身置于原始的環境之中,不用接收到無法避開的信息源。
即使隻是從陌生人身邊路過也會被動地感知到不屬于自己的情緒。這并非是在體察他人的内心,依蓮也不具備這樣的美德。
大多數人的喜怒哀樂她都無所謂,不要介入他人的命運,隻需維護自身的穩定。
人類的能量總是源源不斷向外擴散,無論好壞。
而大部分人甚至難以察覺到那些能量的溢出與消散,受到的影響更是微乎其微。
但依蓮可以敏銳的發覺每一份他人的情緒,不關注不代表不知道,不受觸動不代表毫無知覺。
隻要存在着,她就躲不開那些有意無意外放的能量粒子。
他人的評價無法動搖半分對自我的認知,依蓮從不賦予他人評價她的權利,她不需要,足夠強大的自我可以牢牢支撐行動的信念,将無意義的言語排除,不做缺乏價值的選擇。
自己不是神經敏感脆弱的人,敏銳的觀察能力是用來強化自身的工具,如果這會帶來負擔,那它就是多餘的。
有限的感情不可以浪費,她做不到慷慨的付出,總要得到與之相稱的回報才有思考的必要。
不關注他人的狀态是對自己的保護,如果真的切實體會每一份無意識向她傳遞的情感,依蓮遲早會瘋掉。
那并非是刻意的冷淡,天性讓她優先保全自己的平穩。
控制着身體緩緩沉入林中的深水潭,幽深的湖綠籠罩了一切,透過水波讓穿透林葉的光點落在眼皮上。
深水隔絕了細碎的聲響,依蓮需要在水中感受自己的存在。
即使是在海中漂浮的那一天她也沒有感到害怕,更沒有任何恐懼。
翻湧的波浪反而帶來了安甯,就好像這才是她的來處與歸途。
如同母親的子宮,如同安睡的搖籃。
世界寂靜無聲,狂風暴雨創造了最初的伊甸園。
将五感全部封閉起來,什麼也不用思考。好好感受氣息清空時空曠的心聲,任由水流洗刷每一寸感官,她似乎天生就能在水中自如呼吸。
改變空白認知的是打撈起她時那片融化的金色。
隻是在河裡休息而已。
别人能不能在水中活着睡着依蓮剛開始不知道,她選擇了下意識能讓自己安心的方式來獲取平靜。
夕陽将落時,粼粼光點帶起水面的波瀾,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判斷出那時的天氣與風聲。
那本該是一個與平常一般無二的傍晚,可是命運降臨時才不會管你的心情,它平等的将每個人拉入漩渦。
那一瞬間,特殊的隻是一個靈魂。
相遇的時候,直覺将命運之線相互纏繞,沒有後悔的決定,不去追尋就無法得到。
答案隻有主動去尋找才有意義,依蓮不想忍受等待的每分每秒。
她想要的是什麼?不會一直沒有結果。
能夠遇見酷拉皮卡真是太好了,雖然一個人也沒關系,但是漸漸的依蓮開始理解陪伴的意義,不是任何感情都能用價值來衡量,也不是任何選擇都非得具有意義。
就像現在。
“依蓮,該吃飯了,潛水也要适可而止。”
自湖中撐起露出水面,燦爛的金發與琥珀的眼眸等待着她出現。
柔順的長發沒有被水打濕,依蓮從發現這個湖後總要找時間來泡着,什麼也不做,單純用來放空。
用念保護了全身,因為酷拉皮卡第一次發現時念叨了很久不可以直接弄濕頭發。春天的氣溫偶爾比較低,要是頭疼感冒就不好了。
那天依蓮用他的衣服蒙着頭聽了一路的話,其實才不會生病,她的身體素質非常好,别說是常溫水,就算是冰水都不會有事。
不過這話可不敢在念叨狀态的酷拉皮卡面前說。
一對上金發少年不認同的目光,他是在擔心,哪怕一點點風險也要規避。
好吧,為了避免又被碎碎念,依蓮改掉了這個習慣,不就是用念護體嗎?又不是做不到。
總覺得酷拉皮卡太容易操心了,細緻的人好可怕,有一回明明曬幹了頭發才回去,卻還是被看出來了。
怎麼做到的啊?他以前有這麼會觀察嗎?依蓮不明白。
而酷拉皮卡也不明白,一般來說人類是不可以在深水裡睡着和呼吸的吧?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但依蓮就是能做到,一沉下去就沒了動靜,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放心,總要看着才好。
是否要改變并不重要,在窟盧塔族生活的這段時間不需要為任何事憂愁。
依蓮不知道媽媽來自哪裡,自己又是在何處長大,逐漸靠近的過去是什麼樣的?
酷拉皮卡的過去清清楚楚的留下了印記,他經曆的、擁有的、想要守護的全部有迹可循。
可她所見到的僅僅還隻是他人生的一小部分。
那麼她自己呢,她的過往又是什麼樣子?她的人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媽媽不願意說呢?
依蓮愛着她的媽媽,以一個孩子能擁有的最天真的愛,可她也一無所知。
不會也不可能逃避的真實,最讨厭也最相似的血緣。
媽媽說了,她就是她,是名為依蓮的自己,是柏裡莎的女兒。
是什麼讓她忘記了過去?依蓮不覺得自己會這麼做。
太陽剛落下,陸行鳥就早早睡了。
從傍晚開始的訓練持續到了太陽下山,必要的戰鬥模拟從沒停下過,在窟盧塔族舊地的悠閑生活裡也會找時間鞏固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