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的呼吸不由自主緊繃了起來,要戰鬥嗎?他和依蓮兩個能同時對付這麼多不知實力深淺的對手嗎?
瘦長的人影停在了安全距離外,行動舉止明明靈活卻又像是沒上好發條的人偶。
僵硬的眼珠子活像是剛刻上去的,直到見了人眼珠才挪了一挪,黑色的盤發與黑色的眼睛,不隻是她,她身後的人全都是這樣的顔色。
女仆們齊刷刷的随着領頭的女人盯向兩人,呆闆的目光缺乏人氣。
僵持的氛圍令人煎熬,酷拉皮卡做好了準備,然而依蓮還沒有給出戰鬥的信号,要先按她的決定行事。
無法言說的直覺支配了依蓮,眼前的女人,還有那些整齊排在後面的人,她們是誰?
“大小姐?”
女人開口了,聲音像是沒抹好油的生鏽齒輪摩擦聲,那雙枯水潭似的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女孩。似乎在疑惑些什麼,而不過數秒就确定了下來。
“依蓮大小姐,是大小姐回來了,歡迎您回來。”
女人反複重複着那幾句話,完全不理會另一個站在依蓮身邊的酷拉皮卡。
她身後的女仆們終于有了反應,跟鹦鹉學舌般應和着領頭的女人。
“依蓮大小姐回來了,歡迎您回來。”
齊排排的女仆們一聲接着一聲,都是相同的卡頓着。
她們詭異的舉止處處充滿了不自然,依蓮沒有後退,而是漠然的掃射着她們,絲毫不為所動。
“閉嘴,誰允許你們喊我的名字。”
命令的下達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
這令酷拉皮卡不由得側目,依蓮确實不算熱情,也有着相對冷淡的一面,倒不如說這才是她的常态。
同時依蓮也沒有過多的喜惡,每一份情緒都在恰到好處的刻度内,像這樣不近人情的态度上次還是因為院長和埃洛伊絲。
可是女仆們仍然機械地重複着歡迎回來,不能做出更多靈活的反應。
被勒令後不知所措的不再呼喚依蓮的名字,直愣愣的求助于領頭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依然是領頭的女人率先行動,可她也沒有給出反應,反而是愣住了一瞬。
黑色的長影迅速而用力的跪了下來,接下來女仆們像是一條被推翻的多米諾骨牌一樣整齊的跪倒了一片。
長款的黑色裙裝與雪白的花牆深深割開了界限,她們通通跪倒在原地,不再言語。
雙膝都狠狠跪倒在地面,半點偷懶也見不到,不覺得疼痛也不覺得屈辱,向主人的命令表達服從就是仆從的使命,不會有辯駁的想法。
“大小姐,歡迎您回來。”
女人隻說着這句話,這一次還乖順地低下了頭顱,将後脖頸完全展露出來,是徹底順從的姿态。
不聽人說話自顧自的道着歉,其餘的女仆們和她一模一樣。
還有呼吸,能感知到心跳,這樣就能算是人類嗎?
不過是一群提線木偶,根本不具有自我意識,和她們說話根本沒有必要。
惡心的人偶,好像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情況,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那些零碎的片段,處于弱勢地位的仆從們除了下跪道歉别無反應,不給出命令就無法進行下一步對話。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依蓮的内心出奇的憤怒,是想要用服從者的态度讓她反過來聽話嗎?
心中的怒火如翻湧滾燙的鋼水慢慢冷卻下來,不是恢複了冷靜,而是變成了鑄型的鋼鐵。
酷拉皮卡無法克制的皺緊了眉,他是在健康普通的環境裡長大的人,族中的大人們即便要訓斥小孩子也會用溫和的方式,絕不會讓人下跪,自己也不會下跪,這太過于折辱人。
他的表情和依蓮一樣難看。
發自内心的不适。
這難道還能稱之為人類嗎?她們已經沒有正常的喜怒哀樂了,隻知道聽從領頭女仆的行動作出反應。
酷拉皮卡的念告訴他,她們是人類,但有哪裡不對。這是他作為真正的人類的直覺。
“依蓮?”該做什麼?
酷拉皮卡保持了平靜,短短幾分鐘時間就遇到了完全無法溝通的存在。
來自酷拉皮卡的疑問讓女孩平複了心情,不管前面是什麼他們都要進去。
而面前這群東西,她不想稱之為人類,大半是那個男人搞出來的工具,沒有交流的價值,不如直接發出指令。
呵,大小姐?她隻是她自己,其餘的都無所謂。
“帶我們進去,其餘的事不準問,也不準擅自來找我,說出你的名字。”
命令果然有用,領頭的女人毫無質疑,忠誠到極緻,低順着眉眼為兩人推開大門。
“大小姐,在下的名字是達法特·索勒,莊園中的每一位仆從都會聽從您的命令,在下也一樣。”
女仆們沉默着跟在身後。
巨大的白色大門轟隆打開,門後是未知的一切。
依蓮拉着酷拉皮卡的手踏入莊園,緩緩關上的門隔開另一個世界。
正午的鐘聲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