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穎,他很像你剛入宮的時候,我看着他,時常會恍惚,如果你當初沒有進宮,是不是會像盧瑾一樣,在朝堂上實現自己的一腔抱負。”
“不要怪盧瑾,是我耽誤了你們。”
崔穎如何能怪陛下,她因為他才憐惜盧瑾的,誰又能想到,那個賤人如此不折手段,勾引陛下,得以懷孕進宮。
一切都怪盧瑾,心機叵測,才迷惑了陛下。
崔穎恨的咬牙切齒,他從未這般厭惡過一個人,特别是在禦花園遇見盧瑾時,他炫耀自己懷孕,這種怨怼嫉恨更是達到了頂峰。
他鬼使神差地将盧瑾推到了湖裡。
盧瑾跟陛下哭訴時,崔穎不是不怕,但這種恐懼,在陛下一味袒護中,化為了得意。
陛下還是愛他的。
她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是盧瑾陷害他。
崔穎心裡既感動又愧疚。
但很快,他又再次下手。
随着陛下的放縱,他的膽子越來越大。
他跟盧瑾的關系越發惡劣,有來有往地彼此算計。
因為他們的舉動,崔氏與盧氏關系也大不如從前,特别是在盧瑾誕下皇女之後。
皇位可隻有一個!
太多人傳信給崔穎了,他們怪他當斷不斷,怎麼能讓盧瑾誕下皇女呢。
大哥崔伯祥心情似乎更加複雜一點,他并沒有指責弟弟,隻是隐晦勸他,一定要将家族利益放在最前面,全力支持皇長女繼位。
由于崔氏的暗中操作,皇次女三歲時,在一場馬球賽上無故失蹤了。
陛下震怒,但卻沒有調查出幕後黑手是誰。
因這事,盧瑾恨毒了崔氏、崔穎。
他們認為,這事就是崔氏所為。
後來,盧瑾幾次三番有孕,因為崔穎的陷害,都未能誕下子嗣。
崔盧兩家漫長的争鬥,從此拉開序幕。
直至,赤凰十五年,崔穎病重。
他生來體弱,這些年在後宮遭到了盧瑾不少算計,雖然很多都避過去了,但到底傷身體。
崔穎并不意外,他不長壽。
皇長女元英已經被立為皇儲,他也算對得起崔氏了。
崔穎唯一舍不得的就是陛下。
他彌留之際,牢牢攥着陛下的手,“陛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陛下攬着他的肩膀,崔穎隻聽見她沉聲道:“盧瑾下毒謀害你,我已經将他廢為庶人,盧氏一族,我都不會輕饒他們。”
崔穎知道,這兩日,陛下貶谪了不少出自盧氏的官員,接替他們位置的,都是這些年選拔出來的寒門學子。
他深深地愛着陛下,同時也在恨着她。
這些年,面對崔氏不可控制的衰弱,崔穎輾轉反側,不可安眠,他不願意承認陛下可能在利用他,卻無法不悔恨自己的任性,遞給了陛下修剪崔氏羽翼的話柄。
崔穎臨終前,終于問出了一直隐藏在他心裡的疑惑。
“陛下,臣父親的死,跟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他沒有聽見陛下的回答。
崔穎心中苦澀,他不得不承認,陛下是一個合格的君王,打壓世家,提拔寒門,她不動聲色地完成了權利的交接,這些年,連崔氏的勢力都日漸衰弱,更何況其它世家。
他心裡還壓着一件事,身上有崔氏血脈的皇儲元英,真的能順利繼位嗎。
但他很快就釋然。
崔穎死在陛下的懷抱裡,他察覺到有溫熱的淚,落在了他的臉上,于是,他終于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是的,他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報複陛下。
毒,不是盧瑾下的,那個蠢貨,怎麼可能有這個本事。
崔穎用自己的死,除去了盧瑾。
來世,他希望能做一平民百姓,通過科舉考試,一步一步站到陛下面前。
崔穎或許還會愛上陛下,但再也不會因為家族利益選擇進宮了,他入宮唯一的理由,隻是因為愛她。
恍惚間,崔穎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時。
他跟三妹思弦在羽都騎馬。
風吹過耳畔,是鳳凰花的味道。
陛下站在鳳凰花爛漫的樹蔭之中,大片大片的紅色鋪開,宛若絢麗燦爛的晚霞,卻比不上她輕輕的一個笑。
“祝陛下凰體康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