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谷夕熟門熟路地走進海世家,一言不發地在餐桌旁坐定。
海世魚央正慢條斯理地吃晚飯。
家政阿姨奧村玲子把煨着的魚湯從竈上端下,又從壁櫥裡取出兩隻銀邊瓷碗,她揭開炖鍋的蓋子,熬得奶白色的魚湯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她盛了一碗,遞給海世魚央。
海世魚央雙手捧着湯碗,眼睛仿佛要望進西谷夕的心裡:“喝點湯吧。”
奧村玲子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她臉上有時間描繪的淺淡皺紋,像樹的紋路一樣漂亮,使她看起來更加和藹。
她笑容可掬地問:“小夕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但我要喝!”
因為海世魚央要去圖書館,西谷夕先回家,他已經吃完晚餐了!
“好。”
“我墊球的時候就聞到魚香味了,百分之百是鲷魚,”西谷夕對自己的嗅覺很自信,看奧村玲子驚訝的樣子,他就知道猜得沒錯,“要滿滿一碗!”
“我還以為前輩是被我勾來的呢,”海世魚央笑了,他抿了一口魚湯,“原來是奧村阿姨的魚湯太香了。”
西谷夕打從一進門,就盯着他,好像要在他身上盯出個洞來。
海世魚央:有古怪!
“嗯,我有事想問你……”西谷夕自然而然地答道。
恰好奧村阿姨放下湯勺,西谷夕接過魚湯,想問的事情就着鮮香醇厚的濃湯咽進肚子。
奧村玲子揚起笑臉,兩個孩子比賽似的,把魚湯喝得幹幹淨淨,宛如風卷殘雲。
天已經黑了大半,西谷夕打開陽台燈,蹲下身擺弄庭院的花草:“吃完和我打壁球去!”
海世魚央搖頭,他放下筷子:“陪我躺床上。”
他想躺在床上,吹着空調喝酸奶多舒服呀!
“真難得!”隔着陽台玻璃,西谷夕的回答聲霧蒙蒙的,“躺床上能幹嘛?打遊戲?”
海世魚央合上行星方向的典籍,放在茶幾邊,他想換個腦子,但打遊戲要動手。
海世魚央慵懶地躺在沙發上:“我想看紀錄片。”
西谷夕旋風一樣從門外閃進來,從電視櫃那一列整整齊齊的錄像帶裡随手一抽,看也沒看就遞給海世魚央:“就決定是它了!”
海世魚央定睛一看:“北極生物?”
西谷夕回想起海世魚央的第一訴求:“床上看?你卧室裡有電視?”
“沒,我記得有幕布和投影儀。”
西谷夕歪着頭:“幕布?在哪?”
移步卧室,天花闆上沒有幕布,他們隻能對着光秃秃的幕布支架發呆。
海世魚央撥通電話:“折木大哥,卧室用的幕布放在哪裡?倉庫嗎?”
來活了,生活助理折木智也秒接:“不在倉庫在閣樓,我現在就來安裝。”
“不用來,我自己裝。”
“收到,小魚少爺!”
關閉聊天頁面,折木智也繼續愁眉苦臉地挑選禮物。
西谷夕之前隻進過海世魚央的書房,還是第一回進入他的卧室。
大發現!西谷夕驚喜不已:“有這麼好玩的東西,你不早說!”
能讓西谷夕如此熱衷的,想必是……
海世魚央轉頭看向卧室的次廳,從閣樓到那兒,有一根長長的金屬速降杆聯通兩層樓。
見西谷夕躍躍欲試,海世魚央提醒道:“想上閣樓得走樓梯繞路了……”
才不繞路!西谷夕兩眼放光,他直接順着杆子手腳并用地往上爬。
海世魚央思考了一下,以自己一米九的體型,想爬上去應該困難重重。
夕前輩動作敏捷靈活,像矯健的豹子,要跳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滑也爬得上去?”海世魚央啧啧稱奇,他扣住西谷夕的腳踝,“前輩你下來,讓我也試試。”
“你沒試過?”西谷夕橫了一眼,對關鍵時候扯後腿的學弟嗤之以鼻,“我馬上登頂了,你松手!”
好吧,海世魚央松手。
西谷夕,有多年爬樹經曆,據他目測,滑杆到閣樓地面的邊緣有一臂的距離。
小菜一碟!
可惜,陌生地形所帶來的影響遠比他想象的要大!
為了預防從閣樓一躍而下的時候被劃傷,地面邊緣做了圓角處理。邊緣滑溜,也沒有借手的地兒。
所以就毫不意外地掉下來了。
沒關系,西谷夕雖然沒想到自己會失敗,但是二樓樓高也就三米左右,這麼點高度跳下來,易如反掌!
西谷夕沒想到,他會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海世魚央攔腰抱住西谷夕,另一隻手掌強勁有力地撐着他的臀部。
西谷夕的雙手,下意識地扶在海世魚央的肩膀上:“謝啦!”
西谷夕跳下來,雄心熾熱地捏緊滑杆:“我就不信了……”
滑杆西側的閣樓地面上,安裝了一排防止墜落的護欄,海世魚央心知肚明,但他瞧了兩眼就不動聲色地把視線挪回西谷夕身上。
西谷夕對此一無所知,再試一次,他的右手摸到了地毯的邊緣,可惜沒抓住。
掉落×2。
因為在空中失去了平衡,西谷夕手忙腳亂,頭撞在海世魚央的肩膀上,比上回更狼狽,呼吸都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