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得認真，丁一突然反應過來，去看一一，就是去陳烨家。而陳烨那句“随時歡迎”，讓她很難不展開聯想。就算是隔着手機，也止不住這暧昧蔓延，丁一的小心髒就像正在加熱的棉花糖一樣，一點點地化開了，就連話裡，也帶了些撒嬌的意味：“不會把我吃窮吧。”

陳烨笑了笑：“你可以找我報銷。”

“不要，我要自立根生養活一一。”

說完後丁一就有些不好意思，這話說的就像貓是自己的一樣。但陳烨毫不介意，依舊答應着：

“好。”

丁一有時候在想，陳烨的脾氣真好，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的樣子。腦袋裡想着，嘴裡就問了出來：“我好像沒見過你生氣欸。”

“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頓了頓，陳烨繼續說着，“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這個道理。”

這話的語氣分明與之前的沒什麼區别，但丁一卻聽出了一絲無奈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在籠子裡掙紮了許久的鳥兒，收起了疲憊的翅膀，發出的最後一聲歎息。察覺出氣氛微妙的變化，丁一立刻換了一種說話音調，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陳烨同志，組織上命令你，可以适當地發發脾氣，這樣有助于身心健康。”

這句話成功把陳烨逗樂了，笑道：“感謝組織，我一定多發脾氣。”

這通電話，一直持續到十一點五十多。丁一看到陳烨那邊環境發生了變化，以為他到酒店了。

“你酒店離項目居然這麼遠啊，開了一個多小時。”

陳烨擡頭看看正不斷下行的電梯，像在思索着什麼：“是有些遠。”聲音很輕，飄忽不定。

“不過還好事情都處理完了，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望望屏幕上的丁一，她正趴在床上，手機應該是靠在了床頭，貓在她枕邊走來走去，時不時就擋住了丁一的臉。

“一一。”陳烨輕聲喚着。

“一一，你爸找你。”丁一一把把貓扯了過來，讓它對着攝像頭，還舉起一隻腳，做出招财貓的姿勢，“和你爸打個招呼。”

“我在叫你。”

“我？”丁一還有些愣神，以往陳烨都是叫她丁一的，突然叫一一，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你還是叫貓吧，她更可愛一些。”

“這名字就是因為你才起的。”

“嗯？你是說貓的名字嗎？”丁一有些不相信，明明上次問他的時候，陳烨分明回答說這是他的第一隻貓，所以才叫一一，“雖然我看起來不太聰明，但也沒有笨到這也能相信。”

“我看你不怎麼聰明。”陳烨眼裡滿是無奈，說道，“開門。”

他已經到了丁一家門口了。剛剛陳烨騙了丁一，這一路上他都在趕回臨城。外面下着雪，路不太好走，但陳烨還是固執地一定要當天回來。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他想第一個和丁一說：新年快樂。沒告訴她，隻想給她一個驚喜。當然，今天趕回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完成自己之前一直計劃的事情。

起先丁一還不相信陳烨回來了，畢竟剛才他還說要過幾天。但當她透過貓眼看到陳烨正立在自家門口的時候，心立刻像打小鼓一般跳了起來。

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驚喜，害怕，慌張，感動，如潮水般湧了過來。眼眶已經有些酸澀，隐隐有流淚的沖動。甚至還想放聲尖叫，但嗓子眼裡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她在門口來回走着，緩解着自己此時複雜的心情。

“這次信了嗎？”

陳烨的聲音再次響起，丁一才反應過來自己還一直和他連着視頻，那也就代表着，剛剛那一系列的舉動，都被他看到了。慌亂之間，挂了視頻通話，深呼吸後，才開了門。開門的瞬間，丁一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即将征戰的戰士一般，莫名地升起一股悲壯的感覺。

拉開門，先看到的不是陳烨，而是一束花。

陳烨抱在懷裡，擋住了自己的臉。他的手機微微震動，提醒他零點的到來。

“新年快樂，一一。”

陳烨把手裡的花往丁一那邊推了推，臉也随之露了出來。這花是早上定的，為了讓花束保持新鮮，陳烨讓老闆一直到晚上再打包。在一衆花中，陳烨最後還是選擇了向日葵。

這是丁一給他最初的感覺，像一個小太陽一樣。盡管後面他發現，丁一性格的本色，似乎是個悲觀主義者，但那也不妨礙她成為自己心裡的小太陽。

就當是，雨天的小太陽吧。不刺目，但很溫暖。

丁一望着陳烨，她完全沒想到陳烨居然會在今天回來，沒想到他帶來了一束花，沒想到他在零點的時候，和自己說了新年快樂。她企圖在陳烨的眼睛裡發現什麼，但那雙眼睛裡除了“新年快樂”，其餘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寫。

就是純粹的祝福，不帶有任何的企圖與目的。

丁一内心隐約有些觸動，她輕輕接過陳烨懷裡的花，也說了句：“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