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明應了一聲,拉着喬大夫就往裡走,忍不住快速回頭看了一眼主子。
侯爺怎麼不一起……?
家丁們搬來了大椅,謝硯深沉默坐下,管事們站在一旁,屏息靜默着。
男人垂着眼,手中不自覺又轉動大拇指上的扳指,他心緒不平時一貫如此。
郁結于心麼……
那想必,她此時最不願,也最不能見他。
約莫過了兩盞茶,喬大夫先一步出來了,袖口上還有點點血迹,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
謝硯深眯起眼:“怎麼樣?人救回來了嗎?”
喬誠拱手躬身道:“禀侯爺,下官醫術不精,玉姑娘身體太過孱弱,玉氏下人們說,前些日子姑娘犯過一次心疾,再加上前兩天好似受了大刺激,如今本裡虛透,是而平日藥性溫和的湯藥毫無作用,越補越虛,氣血更加虧損。我與伺候玉姑娘的那位女醫商讨過,眼下已經紮針護住了玉姑娘經脈内腑,又通其幾處大穴,激發氣力,若是能撐過今晚不再吐血,便可無虞——”
說到最後一句,他有些欲言又止。
“若是撐不過呢?”男人接過他的話,聲音陰沉到極緻。
喬大夫:“那,那便回天乏術了……”
話音落下,他清晰地聽到耳邊傳入一聲令人泛起雞皮疙瘩的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被擠壓扭曲。
喬誠小心擡起眼,眼前木椅的扶手竟然生生被座上的人捏出了裂痕。
氣氛霎時降入冰點。
這時,屋裡一道人影沖了出來,打破了死寂。
“侯爺!”福明單膝跪地,咽了咽口水,才說,“玉姑娘知道您來了,她說……她想見您。”
謝硯深下颌繃緊一瞬,站起身,快步進了房内。
他向寝房深處去,此時房裡的端着洗漱更換東西的婢女們正退出來,見到他,都慌忙問安,而後片刻不敢停留,走到裡間用來隔斷的八扇屏風處,一直跟着玉憐脂的白服女醫還有關嬷嬷從床榻的地方轉出屏風外。
兩人同樣規矩地給他行禮,但他看得清楚,兩人的眼神裡對他有難以掩飾的怨意。
謝硯深移開眼,沒有說話,繼續往裡走。
走入屏風裡,不遠處響起房門阖上的聲音。
他擡手,掀開最後一層落地紗幔,幾步外,少女躺在床上,她已經被服侍着清理幹淨了,隻穿着一件雪白綢衣,蓋着厚被,微阖着眼,氣息極弱,像是快要沉沉睡去。
屋中血腥氣與苦藥味似有若無,揮之不去。
謝硯深站定,隻是看着她,卻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或許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玉憐脂有些費力地偏過頭,緩慢眨着眼,好一會兒,才像是認出了他。
但她的眼中竟不是怨恨,也沒有恐懼悲傷,反而輕笑着叫他:“你……你來了。”
“……嗯。”應了一聲,他終于擡步走到她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