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莊大門午時準點打開,遠處奔來數匹駿馬,打頭的千裡烏骓速度極快,瞬時飛馳而過,待到後頭跟着的另外幾人也入了莊内,守門的護衛合力将沉重大門關上。
這些日子無不如此。
主子還宿在行宮裡,但白日都會在正午時分從行宮趕來族莊。
莊裡的人都知道是為了什麼,但無人敢多話,上頭吩咐過了,若有多舌者,一律重懲。
莊子裡那位病重小娘子住的院落被重重把守,侯爺下令,一切不必要的人全部不許接近。
即使是老太君身邊出來的體面侍女也不例外。
——蓮芯咳疾久久不愈,玉憐脂吐血那日,她隻趁亂進房裡看了一眼就被關嬷嬷發現,二話不說趕走了。
直到今天,也沒再進得去玉憐脂的院子,近幾日更是不太起得來了,發了低熱,一直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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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院子外,謝硯深剛下馬,院門處的福明一臉苦色,小跑上來。
他被命令留下來看着玉憐脂的院子,以防再有異常。
那一夜兇險,但最後還是熬過去了。
喬大夫和玉氏的女醫使盡渾身解數,硬生生把玉憐脂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人如今也好多了,前日還有閑心看賬本,當然沒看多久就被大夫沒收了。
“參見侯爺!”福明行完禮,随後站定不動,臉皺成一團,支支吾吾地,“侯爺,今日,玉姑娘,玉姑娘她……”
謝硯深瞥了一眼他的臉色,目光沉了些許:“人呢?”
“玉姑娘說,天氣好,非要去雪地裡賞梅花,喬大夫和段女醫正巧去商量調配新藥方了,我們攔不住,就……”福明苦哈哈地回答。
“胡鬧!”男人沉聲斥道,“她現在在哪裡?”
“往北邊的園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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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莊圍山而建,午時日光照耀,舉目遠望而去,一片耀眼金白,中間綴着星點嫣紅。
玉憐脂困在院子裡許久,每日不是苦藥就是銀針,謝硯深白天必定來看她,她喝藥時他就坐在旁邊處理軍務,到傍晚和她一起用完膳,他又騎馬回行宮。
他坐在那就是尊惹不起的大佛,但凡她有點什麼小九九,還沒說話呢,立刻就被毫不留情地掐滅。
其餘時間就由段素靈和喬誠看着她,段素靈就不用說了,那個主院的喬大夫得了命令,也是熬鷹似的盯死了她。
看書一日内不能超過半個時辰,走動須得有人跟着,兩盞茶内必須回房,絕不可受了寒氣。
賬本什麼的更是提都不能提,前晚上她好不容易磨得關嬷嬷心軟,結果就看了一會子,被段素靈當場抓包,罵了個狗血淋頭昏天地暗,直到躺上床她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
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玉憐脂提着裙擺,慢悠悠地在雪地上穿行,身後的幾個小婢女亦步亦趨地跟着,生怕她摔倒。
今日可是天賜良機,段素靈和喬大夫去配藥,關嬷嬷又被她支去查看蓮芯那裡有無錯處了,至于門口的那個福明……
她可不怕。
反正待會兒謝硯深到了,也就是氣一會兒,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候她都賞完雪景了,挨兩句唠叨也不虧。
“姑娘可小心着點!”小婢女看她晃晃悠悠地踩雪,心驚膽戰,“姑娘别玩兒了,午時了,侯爺該來了,要是看見您在外邊,會動怒的,咱們回去吧!”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停下腳步,回身直勾勾望着她。
小婢女一愣,連忙回答:“奴婢叫流盈。”
“流,盈。”她重複這兩個字,随後又問,“幾歲啦?”
“十五。”
“那你可比我還小呢,”她氣悶道,“怎麼這樣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