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和四哥就算了,見奚公公是怎麼回事?”江岑許步步緊逼,“薛待诏是想通過奚公公和父皇說些什麼嗎?”
見江岑許是這樣想的,薛适暗自松了口氣:“絕無此事!臣今日見奚公公,隻是為了替四皇子傳句話……沒有其它。”
“本宮還以為是替皇後傳的。”
薛适驟然收緊了手心,心跳得飛快,連帶着喉嚨的澀痛也愈加厲害:“怎麼會,娘娘和奚公公又不熟,何須臣去送什麼話。”
江岑許默默注視着薛适的神情:“薛待诏這就說錯了。本宮記得皇後剛進宮時,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奚公公幫着打點的。這麼想來,兩人算是認識多年。”
“原是如此。臣沒聽娘娘提起過,所以不太清楚。”
“咣”地一聲,薛适終是再無可退,被抵到了床榻,江岑許站在床前,冷冷看着她,沉涼開口:“薛待诏的靠山還真不少。父皇、明相、二哥、四哥、皇後,好像都蠻向着你的。現在又多了奚公公,真是不好殺呢。”
“其實殿下……也是向着臣的吧?”薛适怕江岑許繼續問她關于明皇後和奚玄的事,索性把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每一次說要殺臣,但是殿下,終究都沒動手。”
薛适剛說完,就止不住地低頭咳嗽起來。江岑許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右手壓上了她的後頸,迫得薛适不得不仰頭與她對視。
“薛待诏不過給本宮當了幾天面首,就這麼自作多情了?”江岑許湊在薛适耳邊,聲音極冷,“要是哪天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本宮定會把你千刀萬剮。怎麼樣,薛待诏要不要提前選好人骨玩偶的樣式?”
還好,話題又轉回到了人骨玩偶上……
薛适滿足地勾了勾唇角,然後便沒了知覺。
對方後頸的灼熱觸及江岑許微涼的手心,忽地胸口一沉,眼前之人雙眸緊閉,面色蒼白地靠在了上面。
“果然是發燒了,還燒得這麼厲害。”
隻是,即便燒成這樣,為了保護明皇後的秘密,仍竭力撐着殘存的清醒同她繞圈子,不動聲色地躲避試探。
江岑許的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想到這樣的人注定和她不是一道,她大概,會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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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适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用被子裹得緊緊的,一點動不了,額上的發帶也被人浸濕,涼涼的,很舒服。
應是先前穿得太過單薄,又在樹上吹久了風,才會發燒。
她想起小時候,娘親也是如此把她裹得嚴嚴實實,說這樣就會邪氣不擾,百病不侵。
艱難地把自己從被窩裡扯出,薛适發現枕邊放着個小盒子,裡面是顆圓滾滾的褐色藥丸,一旁還附着紙條,是她每天都看過無數遍的江岑許的字。
“醒了趕緊吃,要是傳染給本宮,就把你扔進太液池。”
還真是五公主的風格啊。
薛适很老實地一口把藥丸嚼下去——啊這也太苦了吧!她壓根已經感受不到舌頭的存在,連忙跳下床去桌上倒水喝,卻意外發現水是甜的,似乎是梨的蜜香。
舌頭頓時被救了回來,嗓子也好受不少,薛适卻有些失神。
來到宣微殿後這還是第一次從睡夢中醒來,聽得不遠處江岑許的房内彈唱相映回響不停,薛适穿好衣服,想去道聲謝。
去江岑許的房間,要先繞過之前她們爬過的樹,然後轉過幾處嶙峋巍峨的假山,再經過一片池塘才能走到。
薛适卻在最後一個假山那兒停住了腳步。
隔着假山,對面池水清漣,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也晃動着一襲翩然翻飛的身影。
耳邊是繁鬧的器樂喧聲,薛适看着粼粼池影,閉上了眼,聽到的卻是隐約可辨的劍聲,亦如遊目院一般。
原來,這才是夜夜笙歌的真相。
薛适收斂心神,悄然轉身打算原路返回。走回房間門前時,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似乎是那天在樹上看到的面首,記得叫拂年?
“請問你……”
薛适還沒說完,面前人驟地一揮袖,香粉入鼻,她頭一沉,緊接着陷入了黑暗。
……
“殿下不好了!”有侍從急匆匆過來禀報,“薛待诏不見了!”
“不見了?”江岑許一收劍,轉身往薛适的房間走。
剛來不久的蕭乘風也有些疑惑:“你今天沒給那小子下迷藥?”
“她今天發燒了。”
“你還真是‘憐香惜玉’啊。”蕭乘風氣笑了,“他要是發現什麼,跑去明相那告密,你這麼多年的籌謀就全都白費了!”
江岑許卻是想到什麼,吩咐着身邊侍從:“去看看拂年在不在。”
進了薛适房間,江岑許掃了一圈,裝藥的盒子空了,梨水也已喝過,不由皺了皺眉,又轉身走出房間,發現門口不起眼的角落裡,掉了支筆,江岑許記得,這是薛适用來束頭發的那支,心下有了猜測。
果然就聽侍從回禀道:“殿下,拂年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