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夫人将人拉起來,拉到一邊坐下,這才細細問道:“娘不是攔着你,總要問清楚,做什麼非得去找齊小王爺?”
真實原因晉明琢自然不便告知,她想了想,決定對不起年僅十六歲的自己一把。
她假做苦惱狀,鄭重地看向晉夫人,開口說:“我想去确定一件事。”
若是換六年前的自己,定瞞不了自家母親,可披着十六歲外衣的王妃晉明琢,卻将這招玩的爐火純青。
見女兒神情似有掙紮之意,晉夫人愣了片刻。
女兒自小心思少,果斷又堅定,煩心事如雲煙一般,說散就散。可如今這模樣,竟像是......她有些不敢決斷,卻越看越像情窦初開。
晉夫人欣慰的同時,又有些憂心。
再一想女兒情窦初開的對象是小王爺而不是岑家的那孩子,晉夫人更是心情複雜。
一向見女兒喜歡岑慎玉而跟小王爺不共戴天,雖說兩個都是好的,可這實在是叫晉夫人猝不及防。
思慮歸思慮,晉夫人卻不是那古闆的家長。
她點了點頭,摸了摸晉明琢的發髻,松口:“去吧。”
晉明琢鎮定地起身,一舉一動皆符合衆人對長大的孩子該有的印象,她垂眸給母親行了一個禮:“多謝娘。”
而後就這麼出門去了。
演的太真,以至于貼身的丫鬟綠雲都真以為晉明琢真有話要問裴朗宜,她憂心地看着自己小姐。
待上了馬車,駛離門口,晉明琢這才松懈下表情,悠閑地掀開車簾去瞧外頭的街景。
綠雲瞪大眼睛,不等發問,就與晉明琢收回來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晉明琢心情頗好,見她這模樣,更是樂不可支,于是彎起好看的眉眼,笑問道:“演的真不真?”
綠雲心情複雜,心想小姐不愧是多長了六年,連夫人都瞞得過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晉明琢見了,又是一陣笑。
京中富貴人家住處不過那一片,馬車很快便到了齊王府。
外頭卻在這時下起了雨。
先是淅淅瀝瀝的,而後逐漸增大,不過通報一聲的功夫,竟然成了瓢潑大雨。
裴朗宜聽到這消息時,正半握着那本古籍,靠在窗邊。
他聞聲擡眸,有點驚訝,今日這麼大的雨,她來做什麼?渾然忘了自己會夜觀天象,這才知道今日暴雨。
不過也沒遲疑,吩咐人去接,自己去了廳中,泡起了晉明琢喜歡的茶。
這雨來得突然,半刻前天還晴得很,任誰也猜不出今日有雨,晉明琢事先沒準備,沒帶傘。
還好齊王府的下人來得及時,撐着傘迎着晉明琢下車。
深色的油傘撐在頭頂,又大又厚,阻隔着雨水,雨水打在傘面上有些沉悶的聲音叫人心安,晉明琢不經意地想。
她提着裙角,自有人在側護送。
卻不想走到門口,她踩到了一塊松掉的青石磚,一個趔趄,往前一撲,那鋪天蓋地的雨霎時砸下來。
晉明琢:......
被兜頭澆了一臉的晉明琢幾乎有點懵,真是想什麼壞什麼。
還有,王府前的磚怎麼會是松的?
綠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晉明琢,卻避免不了晉明琢被澆了一臉的雨水。
一時氣氛僵住了。
地磚松了當然是王府的過失,唯獨叫晉明琢踩到了那就是罪加一等。
一旁為晉明琢打傘的侍女這會兒卻不能立即給她跪下來請罪,也惶恐地很,遞上自己的帕子,頭低低地請罪:“晉姑娘,奴婢罪該萬死,還是請姑娘移步,先進門。”
晉明琢隻覺得自己是真的倒黴,接過那帕子,給自己擦了擦臉,語氣還算平靜:“走吧。”
不過走了幾步,那侍女穩了心神,小心地問晉明琢:“姑娘,奴婢差人備一間房,您先去換了幹淨衣裳,奴婢去回了殿下,待伺候姑娘收拾齊整了,再去見殿下如何?”
這丫鬟晉明琢認識,日後也常伴她左右,是除了綠雲之外近身伺候她最多的。
于是晉明琢不假思索點頭應下。
她雖給裴朗宜記了一筆,卻也不想這個時候去見他。
那侍女松了一口氣,不怪她緊張,任哪家的小姐遇到這種事都沒個高興,不為難已經是萬幸了。
走到一處廊下時,她招手叫了個人,囑咐了兩句,又體貼地問晉明琢有什麼吩咐的。
晉明琢對這王府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很,她不僅知道那小丫鬟姓甚名誰,什麼脾氣,連家中幾口人都知道,而對方如今卻全然不認得她。
這種感覺有些新奇,晉明琢搖頭,怕說漏了嘴,于是搖頭。
卻不想轉角走出來一個人,身着紅□□袍,膚白桃花眼,正是她那未來的夫君,這齊王府的主人,裴朗宜。
真是想什麼壞什麼。
瞧見這人的那一瞬間,晉明琢窒息地覺得,自己還不如被自己的娘關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