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班裡會遊泳的人巨多,有男生揚起寫着鉛球的紙條跟他換,鄧易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沖到人座位,“唉呀媽呀,你就是我親哥!”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上去抽,嘴裡碎碎念祈禱不要抽中1500米。
抽完,她深吸一口氣,攤開紙條,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我想死,1500米啊!!!”她捂着心口,朝底下的同桌露出絕望的表情,但仍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弱弱問大家,“有人想和我換嗎?”
女生們紛紛搖頭搖頭,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季郁比較幸運,抽到的是簡單的趣味項目。
“你什麼項目?”她轉頭問李虹上。
女生深深歎了口氣,又似洩氣,一臉心如死灰把紙條遞給她看,“1500米。”
季郁第一次在她雷打不動的淡定表情裡看出掙紮和痛苦,笑着問:“這麼不想跑?”
“跑也是能跑,隻不過,”李虹上頓了頓,“我那幾天生理期。”
季郁默然,回想她生理期痛得要死要活的慘狀,立刻懂她的難處。
平時連午休時間都不舍得浪費用來學習的鐵人,在那幾天也疼到不得不一下課就趴在桌上,捂着肚子閉眼休息,季郁每每都要感歎一句,終究不是真的鐵打的人啊。
猶豫了一會兒,她做了個決定,從李虹上手裡揪走了紙條。
李虹上蒙圈,“嗯?”
季郁把自己的紙條反扣到她手心,“我跟你換吧,我這個坐着就行。”
李虹上翻開,看見紙上的字——五子棋。
果然,的确是坐着就行。
她遲疑,一時半會兒沒說同意,“這樣......好嗎?”
這不是随手撿個東西一樣輕松的幫忙,在她這裡,是要承很大的一份人情。
她當然知道季郁别無所圖,純粹是出于好意。
但偏偏就是這不摻任何雜質的好意,重得讓她有些承受不住,她還沒有學會如何坦然接受這種除親人外不計回報的付出,更無法爽快且感激地說一句“太好了,那真是謝謝你了”。
每次被人的善意到達她這裡時,感激之後,她想的永遠是該怎麼回報對方呢?
她擁有的不多,對方好像不缺什麼。
好像總還不清。
虧欠人情和欠别人錢沒兩樣,那股不自在的感覺會萦繞全身。
季郁早就調整好心态,雙眼放光地告訴她,帶着征服者的自信,“剛才我突然覺得,能跑完1500米還挺酷的,你到時候記得給我加油啊。”
雖然她平時大課間跑步總劃水落在隊伍後頭,但其他方面的運動量還是夠的,跳舞加上每周打幾個小時網球鍛煉出的體力,應付1500米應該不算困難。
瞥見女生還在自我糾結,她微微歎氣,在她桌面點了兩下,豪不客氣提要求,“除了加油打氣,你還得在終點給我送水。”
李虹上:“肯定的。”
“記得給我拿紙巾。”
“會的。”
“最好帶點小零食,跑那麼久很耗體力。”
“還有嗎?”
季郁一本正經,“待補充。”
李虹上點頭,“那你随時和我說。”
“這顯得我太拿喬了。”話是這樣說,她卻沒半點不好意思,一臉開玩笑的輕松模樣。
李虹上也跟着輕松下來。
能為她做點什麼,總歸是好的。
“不對,怎麼能說拿喬呢!咱們是有來有往,我可幫了你大忙。”季郁擡眼望向她,追尋她目光裡的答案,“對吧?”
李虹上也望着季郁,琥珀色的眼瞳泛着瑩亮的光,眨睫毛的兩下,水光晃蕩。
窗外的夕陽透進教室,閃爍在對視的兩雙眼睛裡。
光在流動,在她們的目光裡交換。
季郁在無聲告訴她,人和人的關系,也是流動的。
李虹上深吸一口氣,露出清淺的笑。
體委挨個登記到她們這裡,“你兩項目我看一下。”瞥見季郁的紙條,他“嚯”了一聲,“原來另一個倒黴蛋在這裡。”
鄧易安聞言,歪着腦袋看過來,“你兩誰1500米?”
季郁:“我,怎麼了?”
鄧易安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擡起胳膊比了個握拳的動作,“沖!”
季郁懶得理他。
鄧易安拍拍桌子示意她看過來,繼續道:“那你到時候,要不要讓祝辰星和時彗來給你當啦啦隊,運動會好像在周末,他們穿校服能能混進來吧?”
“你和祝辰星還有聯系啊?”季郁納悶。
鄧易安楞了下,支支吾吾道:“沒…沒怎麼聯系,所以,才想見見啊。”
好吧,不懂他的腦回路。
初中他們四個一個班,季郁也不見得鄧易安和祝辰星關系多好,沒想到他還記着他。
不過經他這麼一提,她斟酌起讓時彗來看她比賽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也不是不可以......
前兩天打電話,時彗還說想回景一看小貓。
而且,她也想見時彗了。
于是她點頭,“我問問時彗去。”
鄧易安打了個響指,咧着笑,“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