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十年以來第一次聽到阿娘提起阿爹,十分激動,就幹脆偷跑出來,想找阿爹。
方才蘇辭從天而降救了他們,與阿娘描述的一樣厲害,他以為蘇辭就是他阿爹,卻沒想到認錯了人。
此時蘇辭倒明白為何時逾白找不到蠱寨中人了,原來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孩子。難怪初見時覺得他眉眼有些熟悉,如此想來,卻有些肖似時逾白。
但為何時逾白會與蠱族族長有一段情?那時之事,青棠又知道多少?她一顆心都在時逾白身上,若是知道他連兒子都有了,又會有多傷心?
蘇辭隻覺得心頭酸澀,垂眸掩去眼底的失落,拍了拍阿諾的頭,“你阿爹的确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比你還厲害?”
“比我還厲害!”
“那他現在在哪裡?”
“他之前找了你們很久都找不到,家中又有急事,就先回中原了。”
阿諾垂下頭,“都怪阿娘,瞞得我好苦。”
阿諾正是崇拜父親的年紀,寨裡的孩子都有父親,他們的父親不僅高大健壯,還會打獵,給他們的孩子做弓箭,教他們做陷阱。他阿娘雖然也很厲害,卻不會做這些。故而他聽到關于父親的消息,十分激動,忍不住偷偷跑出來,盼着能找到阿爹,卻沒想到,她們讨論之時,時逾白就已離開苗疆了。
阿諾出來隻帶了一直陪伴他的朵西,朵西亦是第一次出遠門,二人不解人情世故,穿着打扮不同于普通苗民,出手大方闊綽,才會被獨南族祭司盯上。
“我與你阿爹所求之事,十分緊迫,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你阿娘。”
阿諾有些别扭,“我不想回去!你帶我去找我阿爹好不好?”
“你阿娘辛苦将你養大,你卻一心隻想着阿爹,她會十分難過。”
“我不是不喜歡阿娘,我隻是想看看我阿爹長什麼樣子,看一眼我就回來。”
“即便如此,你也應該跟你阿娘說清楚,若是她同意了,我再帶你去尋你阿爹。這樣你阿娘才不會傷心。”
阿諾其實也有些想家,但又怕他阿娘揍他,才一直憋着一口氣,想找到阿爹再回去。但蘇辭的話又讓他覺得十分有理,若是阿娘以為他為了阿爹抛棄她,她該有多難過?何況此時至少已有了阿爹的消息,隻要跟着蘇辭,總有見到阿爹的一日。
阿諾點了點頭,“我帶你回去找阿娘。”
三人正說話間,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胡哨聲。
蘇辭凝目望去,卻遠遠望見一個女子踏着樹頂,疾奔而來。
她身上挂滿了銀飾,行走間叮鈴脆響,容色亦十分俏麗妩媚。
苗疆人極少修習中原的内功心法,而這女子竟顯然有着不錯的内功和輕功身法,蘇辭心下亦有些納罕。
那女子停在他們火堆旁,卻先凝目去望阿諾,帶着幾分審視幾分思量。
“你這娃子是從蠱寨中來?”
阿諾見她上來就發問,有些不高興,反問道,“你這小娘們又從哪個寨子來?”
那女子掩着唇微微一笑,“你這娃子年紀小小,說話這般沒禮貌,隻怕沒爹娘管教吧?”
她雖在笑,說話卻明顯帶刺。
阿諾最讨厭别人說他沒有爹,此時被觸到逆鱗,臉色都變了。
朵西連忙偷偷拉住阿諾的手,安撫的捏了捏,生怕他口不擇言惹怒了對方。
那女子繼續問,“你阿娘是不是叫月牙?”
阿諾畢竟年紀小,陡然被人說出阿娘的姓名,臉色微變。
那女子見他神色有異,頓時臉色都變了,聲音都顫抖了幾分,喃喃自語道,“果然……他果然又在騙我。他與她竟連孩子都有了。”
她嘴裡說了好幾個“他”,十分繞耳,朵西和阿諾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隻覺得她有些不正常,都下意識遠離了幾步。
蘇辭心下微動,“姑娘亦認識時逾白?”
“那負心漢子,我認識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女子啐了一口,上下打量了一會蘇辭,“阿白派你來的?”
蘇辭沖她施了一禮,“我叫蘇辭。”
“我叫銀羽,是銀羽寨的族長,既然今日有緣,就一起到我寨中作客吧。”
她語氣笃定,不似邀請,卻似命令。
“我們還有急事,隻怕不能從命。”
“什麼急事也到我家中說完再走。”銀羽話音未落,手已伸向阿諾,就想握住他的肩膀。
她手法極快,蘇辭卻比她更快。
銀羽“咦”了一聲,手上已變了數招,卻招招都落了空。
那招式十分熟悉,蘇辭扣住她的手腕,“原來你是時逾白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