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國庫的确空虛,為造這摘星樓,謝叙白首當其沖地掏空了老底,随後四處征收賦稅。
摘星樓倒是趕在聖上四十大壽之前拔地而起,龍心大悅。
隻是,那之後,坊間對謝叙白的抹黑便更甚了,百姓都痛斥他是昏君的走狗,這也惹得自己對謝叙白更加不喜,更堅定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念頭。
可見這是多麼吃力而不讨好的活計。
她不明白為何孟無厭想接下這門爛攤子,可若既能讓孟無厭元氣大傷,又能為謝叙白免禍,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于是她耷下眼皮,冷冷道:“知道了。”
孟無厭大喜,他就知道,相思是永遠不會拒絕他的!
可他喜色還未維持幾分,便又聽許相思開口道:“我隻為你再做這最後一件事,自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必相見了。”
孟無厭的笑僵在臉上,他急着開口想說些什麼,許相思已到了包房的門前:“孟無厭,你扪心自問,你總想着用我做你仕途上的犧牲品,又怎麼能指望我對你毫無怨怼?”
前世的舊事又浮現在眼前,許相思低着頭,眸中帶恨:“昔年情誼早已耗盡,我從不欠你什麼,而你欠我的,還能還得清嗎?”
說罷,她坦然拉開房門,走出了戲樓。
“相思!”身後,孟無厭起身欲追,卻被突然出現的暗衛攔住去路:“主子,孔小姐帶人尋過來了。”
孟無厭看着許相思遠去的背影,隻好咬咬牙暫時作罷。
月色如洗,照亮前路。
謝叙白守在窗外,看着那離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他不知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大抵是不太痛快,不然該如何解釋他此刻升騰而起的殺戮欲望?
他好像,又一次落入被背叛的境地。
可為何呢許相思?
為何你要叫我失望?
即便你對孟無厭怨恨至此,也願意幫他再對付我一次嗎?
那你對我的那些好,又算什麼呢?
沉甸甸的心緒壓的謝叙白喘不過氣,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府上。
寒夜的涼挂披了他滿身。
他靠在欄杆上,輕咳兩聲,語氣疲憊:“青羽。”
然而回應他的,是乍然披上身的暖和衣衫,帶着淡淡的女子香氣。
“大晚上的,你跑哪兒去了?”許相思嗔怪道。
謝叙白睜開眼,轉身看着眼前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他連最基本的僞裝情緒都做不到。
于是他拂開她的手,語氣冷淡:“你怎麼來了?”
許相思不知他為何忽然如此冷淡,隻是如今不是計較的時候。
她開口道:“我有要緊事要與你說。”
謝叙白眸子緩慢地動了動,這麼快便來了嗎許相思?
他不作聲,眼看着許相思深吸一口氣,似下定什麼決心一般即将開口。
他冷笑想,她要扯出什麼理由,在十五那日将他留下呢?
“我今夜,去見孟無厭了。”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明明說地很小聲,卻叫謝叙白瞳孔劇烈一縮。
謝叙白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略帶着一點微啞開口:“去見他,做什麼?”
他胸腔在此刻忽然劇烈的砰動,眼神帶着說不盡的期待。
“他叫我,十五那日将你留在府裡。”
是真話。
謝叙白忽然笑了:“你答應他了?”
許相思點頭:“應了。”
“那為何,又要與我來說?”謝叙白問。
這下輪到許相思納悶了,她理所當然道:“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自然要與你講明白,不然他要害你怎麼辦?”
“許相思。”謝叙白喊她:“我與孟無厭一向不對付,他對我,自然不會存什麼好心思。”
“我知道。”許相思認同道。
“既知他心存不軌,那你為何要應他?”謝叙白問的直白,讓許相思稍感不适。
她能察覺到這個問題背後暴露出的探究懷疑,可她看着他的眼,又分明覺得,這個答案于他而言無比重要。
于是她理清思緒,回答道:“陛下想建摘星樓,孟無厭想接這檔子差事,所以才想讓我将你絆在府裡。我覺得不接也是好事,如今國庫空虛,這分明就是一件萬人怒罵的苦差事。如今有人上趕着想幹,我們何苦……”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急急的吻堵回了嘴裡。
謝叙白掐着她的下巴,吻的又急又兇,甚至洩憤般在她唇上咬了幾下,語氣吃味:“不許再見他。”
許相思急道:“這不是重點!我是想說……唔!”
“這是重點!”謝叙白又在她唇上狠咬了一口。
待許相思唇色通紅,氣喘籲籲地倒在他懷裡,謝叙白還欲再親,許相思一把捂住他的嘴後退了幾步,終于有空說出剛剛的未完之意。
“你先等一下,我是想說,雖然我覺得這爛差事不接也罷,但孟無厭想接這攤子事,一定有他的目的,你還是要小心應對!”
“說完了?”謝叙白抓住她的手輕啄了一下。
許相思喘着粗氣點點頭。
随即又被一把抓進懷裡:“那不等了。”
情人眼裡落入星河,于是月亮躲進雲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