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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煙海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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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時分的洹河河面上霧氣濃重。在東風吹起之前,這裡的一切都将籠罩在煙波霧海之中。

吃了一半的水位的貨船破開河水向前而去。水面變得開闊,将岸推得更遠。河水的顔色由渾濁的淡青色變成漆黑如墨的顔色,稍稍離近些便能看到其中泛起的泥沙、聞到那股揮之不去的水腥氣。水在這裡變化為各種形态、将人包裹其中,再随着呼吸滲入人的身體中,将一切變得潮濕而黏膩……

李樵趴伏在船身左側的護舷木下、身體收緊,讓自己離那泛着白色泡沫的河水遠一些、再遠一些。

他不喜歡這種濕潤的感覺,從來不喜歡。

他明明不喜歡水,卻來到了這座處處有水的城池。

他明明不喜歡停留,卻不知不覺間已在同一個地方停留了這麼久。

他明明已經發過誓言、此生再不為任何人驅使,卻在她開口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地踏入了相同的境地。

他唾棄這樣的自己,暫且将一切歸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幾名船工提着油燈在甲闆上走過,簡單視察了一圈後便往船尾走去,李樵從左舷翻身而上,一邊觀察着遠處晃動的人影,一邊向船艙的方向而去。

他的手腳很輕,遊走間整個船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這艘船顯然有人方才清理收拾過,平日裡流轉貨物的甲闆上一塵不染,就連劃痕中的污垢也有人打了河水細細刷過,船艙的小窗内側挂上了一道雅緻樸素的紗帳,外面瞧着雖不顯眼,但離近些便能聞見那紗帳後隐隐傳出的熏香氣息。

這些處理雖然講究,卻同小心謹慎沒什麼關系,若隻是平日遊湖賞景也就罷了,真想轉移什麼東西或什麼人,蘇凜定不會将心思花在這些細節上。

看來這并不是他們要找的那艘船。

李樵望了望身後那漸漸遠離的河岸,随即轉過頭、開始在河面上搜尋另幾艘船的身影,就在此時,不遠處那半掩着的雕花小窗中卻傳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女子歎息。

他的身形一頓,随即迅速隐入陰影之中,透過半開的小窗向内望去。

狹小船室内、燭火映襯下,蘇沐禾那張臉顯得分外朦胧脆弱,像是一抹暈在畫屏上的影子。那張向來白皙剔透的臉頰如今染上些許粉色,整個人像是一朵顧影自憐的秋荷。

從府衙和壽宴中所見種種來看,蘇沐禾今夜實在不該出現在此處。但反之,她若出現在此處,是否說明她對蘇家今夜的舉動并非一無所知呢?

李樵抿緊嘴唇,手指下意識在刀鞘上摩挲着,似乎在權衡着什麼。

一陣微風自河面上行過、又鑽入船中,那窗内的燈火晃了晃,警覺的女聲随即在屋内響起。

“誰?”

這蘇家二小姐倒是比他想象中要警醒些。

李樵沒出聲,但耳朵微動。船屋内有兩人,呼吸聲雖都很輕淺但并不綿長,并非習武之人。

本欲離開的腳步最終還是停住,下一刻,那眼熟的粉衣婢女已提了燈快步走出屋,朝着他的方向望過來。

“是你?”商曲有些驚訝,随即臉色一變、眼神也警惕起來,“你為何會在船上?莫不是一路跟着我們小姐過來的……”

船屋内的人顯然也聽到了這動靜,趕在自家婢女扯着嗓子喊人前,輕聲開口道。

“商曲,請他進來吧。”

商曲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讓開些許,示意他跟上來。

李樵望了望身後黑漆漆的水面。霧氣中寂靜無聲,除了水聲再無其他。

見對方站在原地不動,商曲更加不悅了,左右飛快張望一番,聲音急促地說道。

“我們小姐讓你進去呢。你明晃晃地站在這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嗎?”

少年終于收回視線,乖順地行了禮,随後跟着對方進入船屋之中。

方才站在屋外隻能看到一角,如今站在屋裡便能發現,這顯然是一處精心布置過的内室,四周木闆隔成的牆壁上都包了淺色綢緞軟布,陳設雖隻有一張小塌、一隻香幾、一對茶凳,卻處處透着精緻秀美,足見布置之人的清雅品味。

如今那張鋪了涼簟的小塌上端坐着一名女子,女子隻有半邊身子靠在窗口的位置,身前的茶案上不見香茗,卻擺着一壺坐在溫碗中的白瓷注子,旁邊那盞琉璃燈看着比那日壽宴上的樸素不少,隻雕着幾朵線條洗練的玉蘭花。

李樵的目光一掃而過,突然在那花燈細微處頓了頓。

被燈火映亮的蘭花花瓣一角缺了一塊,琉璃燈下的茶案上有一灘不甚明顯的暗影。那是燈油浸潤後留下的痕迹。

不過一瞬間的停頓,少年便已收回目光。

他知道方才在寶粟碼頭時,自己聽到的那聲微弱的異響是什麼了。那是琉璃燈不小心被打翻的聲音。

又或者,并不是不小心呢?

茶案後的女子聽到動靜終于緩緩擡起頭來,一雙微醺的杏眼望向立在門口的少年身上。

“李樵。”

這是她第二次如此直接地喚他的名字。可她絲毫不覺得别扭,反而越發順口。

那少年的視線從進屋開始便隻盯在地闆上,行禮的時候也始終低着頭。

“見過二小姐。”

“你可是在奇怪,為何自己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卻教我一個不通内功心法的人給察覺了?”

毫無疑問,蘇家二小姐是個聰明人,洞察人心的本事更是了得。

李樵沒有說話,蘇沐禾看他一眼便繼續說道。

“你身上有股很淡的薄荷味,是有人精心調配過的。我自小在藥鋪藥房長大,聞過的藥方藥引沒有上萬也有成千。但你身上的這種味道,倒是從未聞過。”

李樵低下頭,目光落在腰間那隻有些粗陋的布袋上。

那是果然居裡分裝一些蠟丸錠劑時會用到的小袋子,付錢爽快的客人都會分到,他和金寶也各有一隻,平日裡隻要外出,秦九葉便會在其中塞些薄荷丸、驅蚊草之類的東西,随他們取用。

所以,眼下的事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她這簡陋的布袋子,連一點薄荷香氣都遮掩不住。

少年深深一揖,深色衣裳勾勒出他背脊的形狀。

“二小姐心細如發,本領過人,令人折服。”

他的一舉一動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仿佛那些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貼身小厮一般,完全看不出是出身鄉野。

但越是如此,那商曲的面上便越是不快,上下打量對方時用的都是審視的目光。

“所以到底怎麼回事?你可不要同我說,你是半夜趕路,結果湊巧上錯了船。”

李樵頓了頓,随即竟真的點了點頭。

“商曲姑娘果真聰慧,小的确實是上錯了船。”他面上的表情透着些恰到好處的為難,俊秀的眉微微皺起、眼睫随着呼吸輕輕顫着,“那日我随邱家二少爺來府上祝壽,少爺酒醉頭暈,我便陪他離席在園子裡吹風,正巧遇到了小姐便攀談一番,誰知離開時走了神,不小心弄丢了少爺心愛的腰扇。”

他越說聲音越低,将那種卑微和無奈演得入木三分。

“在下藥僮出身、身份卑賤,本就是替家姐還債才應了那差事,若是再犯錯誤、讓人抓住把柄,隻怕債還不上不說還要連累家中人,實在走投無路沒有辦法,這才大着膽子去蘇府門前徘徊,想着無論如何也要将腰扇取回。沒想到卻意外碰見小姐出府,我一路跟來也沒尋到機會上前說明情況,直到方才小姐喚我,我才進來。”

這少年的陳述是那樣真情實意、言辭流暢,直讓人不忍責難,可細思之下這通說辭簡直荒謬無理,這番行動更是膽大妄為。

一把腰扇而已,那姓邱的纨绔日日喝得那樣醉,還能記得清這種事?何況他就是去大街上買一把假扇子,也好過跟蹤富家小姐、私闖貨船吧?還有什麼叫“小姐喚我,我才進來”?莫不是如今這場面還成了她家小姐的過錯?

商曲忿忿地想着、氣得漲紅了臉,許是沒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她的嗓子眼似是卡着無數難聽的話,可卻一句也倒不出來。

“你、你、你簡直……”

下一刻,蘇沐禾突然笑了。不僅是笑,而且笑出了聲。

一旁的商曲呆住了。她同她家小姐相伴多年,能聽到對方笑聲的次數加起來兩隻手數得過來。這少年身上到底藏了什麼迷魂藥,竟讓她家小姐這般喜怒外露?

就連蘇沐禾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許是那幾壺清釀後勁終于浮了上來,又許是她太久不出門有些暈船,她看着他,隻覺得他連扯謊時理直氣壯的樣子都那樣有趣。

蘇沐禾笑夠了,終于停下來,随即故意闆着臉望向李樵。

“你可知,我若現在喊人前來,你要麼被押去官府,要麼便得跳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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