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看着對方，沉默良久，方數則不知道林淮在想什麼，也許就像自己一樣，什麼都沒有想。

然而，等這種奇妙的氣氛過去後，方數則意識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他原本以為林淮師那種被憎恨驅使的複仇者，滿腦子隻有複仇，其它什麼事都不想，留在這裡，也隻是因為和陳深鬥氣的強撐，比如他不會因為陳深就改變人生規劃，所以，他之前試着提醒林淮，林淮完全聽不進去。

可目前來看，很顯然，林淮對陳深的認識并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滿心仇恨，他甚至能平和地說出自己曾經在陳深身上受到的恥辱和背叛，林淮做這一切是在一個比他所以為的更冷靜的情況下。

“你知道你自己這麼做，并不是上策麼？”方數則決定和林淮再次溝通一下。

“你是說離開這裡，讓其他人替我完成這件事麼。”

方數則無聲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語氣很不好：“你擁有很多東西，哪怕到現在，你已經失去了一些東西，但你依舊擁有很多東西，比普通人多得多，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下去，讓仇恨吞噬你自己，你會失去更多東西。”

“如果你覺得對陳深保持追兇，能讓你自己放松，你就大錯特錯了，”方數則繼續道，“陳深他很聰明，想抓到他的行蹤，不是一時兩刻就能完成的事，你不如忘掉這件事，如果你心理上不舒服，你更應該去找心理醫生。”

林淮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林淮的緘默，方數則不耐地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種小少爺固執又蠢，他準備離開，手到門把手了，卻聽到身後林淮說了句“謝謝”。

方數則愣了下，還是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在心中激起波瀾的同時，他也明白林淮沒有改變他的态度。

林淮望着窗外，他們辦公室外綠化極好，枝繁葉茂的枝幹擋住了所有的景觀，讓人眼中隻有一種色調，其實……他都明白，隻是他沒法停下來。

在之後的日子裡，方數則采取了另外一種态度，他不再刻意嘲諷林淮，換成了一種懶洋洋的态度，看向林淮時，總是帶着一點不耐煩，仿佛在看什麼無可救藥的傻瓜，雖然有時候還是說話不客氣，不過對他，就像是對其他同事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除了陸隊給他們塞了兩個龔佳的小學弟，對于帶新人這種事，方數則自然是不幹的，組裡隻有龔佳和張笑東能勝任，但龔佳作為被經常借調還有家庭的專家，時間實在安排不過來，任務就落到了張笑東頭上，因為和張笑東相處的時間多，林淮也和那兩個小學弟稍微熟絡了起來，新人總是充滿好奇心，問七問八的，方數則經過他們時，聽他們的聊天内容，就像在聽一群傻子說話。

帶新人辦案雖然有些麻煩，事情還是進行得比較順利，反而在回去的途中，在郊外的土路上，方數則上車前，突然愣了下，林淮見他的視線看向了一個從他們面前擰着蛇皮袋經過的男子，男子相貌普通，像是當地務工的農民。

“怎麼了？”林淮問。

“那個人，和一個逃犯有70%相似。”方數則表情嚴肅，這人面容其實和通緝令的照片并不完全符合，但耳朵和某些皮膚特征對上了，不少逃犯會選擇整容，卻忽略了一些除五官外的細節特征。

聽到這話，新人趙城興奮起來，嫌疑犯隻有一個人，而且林淮和方數則他們都配槍了，他們人又多，問題不大。

見到他的表情，方數則忍不住低聲呵斥：“槍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在自己手上也一樣，還有，别看了，省得打草驚蛇。”

方數則決定觀察下情況，據他所知，這人八年前曾經是個臭名昭著的□□老大，手上人命無數，後來組織被警方瓦解後，一直在逃亡，真沒想到會在這種郊區鄉下碰到，正因為這人這層身份，方數則有些糾結，即想直接上前抓人問清楚，又想再觀察确認下。

誰知道，那個疑似逃犯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突然往他們這裡看了眼，方數則很淡定，他們今天都是便衣出行，林淮也是，全程就像沒這一會兒事，自顧自地低頭看着手機，可狡猾的嫌犯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突然中止了和村民的談話，站起來像是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