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站在人群外圍,聽着當地警局派來的人慰問的話,突然他覺得有些發暈,才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還沒吃飯,說起來,盧韻音總是喜歡帶各種奇怪的零食給他們,好像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一樣。
林淮走了出去,從口袋裡拿出巧克力,拆了包裝放進了嘴裡。
“你還吃得下去麼?”
突然,林淮聽到了了句高聲質問,他回過頭,發現說話的是之前看他的那位中年女性,林淮搞不清情況,淡淡“嗯”了一聲,沒想到這卻激怒了女人。
“憑什麼,憑什麼你就能随便踐踏别人?都是你,都是你的錯!!為什麼讓我的孩子去背!”女人大吼,她喊到一半就喊不出來了,她開始抽泣,一副快背過氣的樣子。
“應該是你摔下去才對!現在躺在那裡的人應該是你!你是不是人??你有良心麼?”
這番動靜引來了屋内的人,出來了好些人,他們将崩潰的父母圍了起來,方數則看了一眼林淮,對方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他站得筆直,伫立在那裡,仿佛紮根了一般□□,他永遠都是那個倨傲矜貴的公子哥,林淮的臉看起來過白了,隻不過林淮皮膚一貫很白,以至于他分辨不清對方的臉色是否是因為情緒蒼白了。
衆人扶着那對父母離開了,就留下林淮一個人,方數則欲言又止地看了林淮一眼,可他還得去安慰黃家和的父母,畢竟他們的獨子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而且就算醒了,也會有不輕的後遺症。
林淮在原地站了許多,明明沒一會兒,他卻感覺腳趾發木,他動了動嘴唇,知覺也是一樣的麻木,林淮茫然地環顧了下四周,這個半山腰的火葬場四周都是樹木,竟一眼看不到頭。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黃家和母親的哭聲還在他耳邊響着。
黃家和應該還活着吧……盧韻音死了,是啊,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什麼比活着本身更重要的事了,他還活着,所以他不能再這裡傻站着了。
淮淮。
這時,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叫他,他好像知道這個聲音是誰,可現在卻想不起來了,林淮愣在原地,可四下分明無人,隻有讓人眼花的繁茂枝葉,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人迷花了眼。
他站得太久了,真的該走了,林淮憑着感覺向前踏了一步。
淮淮……
淮淮,我喜歡你。
林淮這才察覺到這是陳深的聲音,原來是他自己腦海裡的,在過去,陳深說過這樣的話麼?他已經不記得了,也不想去想了。
真是可悲可笑,一個同事冰冷的屍體即将被推入焚化爐,另一個同事在ICU搶救,父母可能失去獨子,這種生死兩茫茫的痛苦之下,他現在居然想着陳深,這些事本該哪一個都比陳深重要的,再遠點,還有他的姐姐……他在一無所知的情況幸福地長大,一切都讓哥哥和姐姐他們承受了,這些都是他的罪,對了,還有文禮安,他怎麼能忘了他。
林淮茫然地擡頭,日光打在樹葉上,他眼前越發花白。
他強行拉着自己腳往前走去,陳深的聲音卻再次響在他的耳邊。
淮……
淮淮……
淮淮。
大量和陳深之前記憶湧入他的腦海,陳深的笑臉,他安安靜靜地看着自己,擁抱在一起時候的暖意,他按着自己的手,側頭微笑看着自己。
淮淮。
夠了,真的夠了,他為什麼會貪戀這種被人愛着的假象,斑駁不清的世界,仿佛瘋狂旋轉着的萬花筒。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這句話就這樣簡單地冒了出來。
林淮!!
在墜下去前,他聽到有人驚聲叫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