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拉回昨天那個下着雨的傍晚。
自從聞松問出那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之後,兩人間陷入了一種微妙沉寂的氛圍之中。
一向能說會道的江結夏這時候也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無力,他想過聞松質問他為什麼要欺騙他告訴他錯誤的路,想過他問他為什麼會拿着傘出現在這兒,他連借口都想好了,可沒想到聞松不按套路出牌。
江結夏想說些什麼,但嘗試過很多次,最後卻一個字也憋不出來,隻能不爽的沉着眉,煩躁的拽拽衣服。
二人,一方耐心十足、勝券在握似乎對于結果早已有了預判。另一方心煩意亂就好似心裡住了隻猴子,正在上蹿下跳着,沒有片刻甯靜。
最後,他冷着臉道:“不需要。”
聞松有些意外,問:“為什麼?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江結夏頗為挑釁地擡眼,“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哪兒來那麼多廢話。”說完,像是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趕般,快步離開擋雨的走廊。
“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聞松看着發呆的江結夏,出聲道。
意識被拽回現在,江結夏神情複雜,看向神情認真的聞松,不知怎的,江結夏就是想和他反着來,他眼底升起了躍躍欲試的光芒,挑釁道:“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不談,别和我說話。”
第一回合,交談失敗。
聞松甚至覺得眼前人是在報小時候的仇,他正要開口,隊伍最邊上滿身logo的男生端着咖啡邁着自以為很優雅的朝他走來。
“聞松?我沒看錯吧?還真是你。”
聞言,江結夏擡眼頗為好奇地看去,在這學校裡還有其他人和聞松是舊相識?看着看着,他突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這個人好像和他一個班,叫什麼……林子文。
男生話一出,衆人齊刷刷地朝聞松看去,十分好奇當事人是什麼表情,不過讓大家失望的是,當事人卻和沒事人一樣,連眼都沒擡,依舊站在江結夏身邊,保持着低頭說話的動作。
林子文似是覺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捏着咖啡杯的手緊了緊,“你個災星,還敢回來啊?”
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瞬間,好奇打量的視線如潮水般向聞松湧去。
林子文見後者依舊不為所動,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頓時咬緊了牙,上前一步硬生生将聞松身邊的江結夏撞開來,語氣不善道:“你回來,大伯母大伯父知道嗎?你不怕……”
話音戛然而止,隻見男生突然身子往前猛地撲了一下,險些摔到地上,好在最後穩住了身形,隻可惜手中咖啡灑了一身,狼狽不已。他不可思議地扭回頭,惡狠狠盯着始作俑者,發出一聲爆鳴,“你幹什麼?!”
江結夏撣了撣方才被男生撞開時弄皺的衣服,無辜地攤攤手,“什麼幹什麼?我可沒碰你哈,别想碰瓷我。”
“你!”林子文咬牙切齒道:“你瞎啊!我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裡,撞我幹什麼!”
“咦?原來還知道撞了人啊……”江結夏睜大了眼,故作驚訝,勾了勾唇角道:“看來你這個人還有救,我還以為你眼睛看不見,專往人身上撞呢!”
方才林子文毫不客氣上前将江結夏擠開的動作大家有目共睹,于是乎衆人被江結夏的反擊逗笑,低低的笑聲落在林子文耳裡,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氣急敗壞之下,竟是将手中已經空了的咖啡杯朝江結夏砸了過去。
江結夏略一皺眉,不待他反應,一道白色身影已經敏捷地擋在了他身前,寬闊平直的肩膀擋去了他的視線,他隻能聽到四周人發出的小聲驚呼。
咖啡杯落地,在地上滾了兩圈,然後沿着台階骨碌碌一滾,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江結夏擡眼,對于這個突然攔在自己身前的男生有些意外,他愣了片刻,視線下移,隻見幹淨無暇的衛衣上留下了好幾道深褐色水漬,他呆呆地定了兩秒,突然撸了撸袖子,低罵一聲,“你大爺的……”
而後他一把扯開擋在他前面的聞松,擡了腳,眼看着就要沖上去和林子文扭做一團時,身後傳來老孟的暴怒的吼聲:“你們幾個,幹什麼?讓你們動了嗎?給我站好了!”
老孟又抓了幾個不穿校服的男生過來,看到滿身狼藉的林子文和聞松以及臉色臭到不行的江結夏後,眉毛皺成了一團。
“怎麼回事?”
林子文壓着眉,擡手指向一旁雙手插兜沒個正形的江結夏,冷着聲音道:“他撞我。”
老孟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江結夏,“你撞了他?”
“撞了。”江結夏坦坦蕩蕩地迎上老孟壓制着怒火的目光,臉上絲毫不見撞了人後該有的歉意,反而滿臉寫着“人就是我撞的,怎麼,不服?”
“道歉。”
“不道。”江結夏目光輕飄飄掃了一眼林子文,“他先撞的我,我不過是還回去而已,誰讓他自己站不穩,怪誰?”說着,他還特意挑釁地看了一眼林子文,“這鍋我可不背。”
“老孟,他剛還用咖啡杯扔我,這怎麼算?”
林子文“呸”了一聲,“又沒砸到你。”
老孟沉着臉,似乎已經在想讓兩人掃幾樓的廁所了。
“孟老師,我可以為江結夏同學作證,他說的是真的。”聞松微微上前小半步,看向林子文,“沒砸到他,但砸到我了。”
“孟老師,這是證據。”
聞松不緊不慢地說着,一面說一面将自己白衛衣上的污漬露了出來。
聞言,江結夏微不可察地蹙了眉,有些意外地看向聞松,怎麼多年不見,他變這麼熱心腸了,他今天竟然為自己說了兩次話,方才還替自己擋了一下,雖然他也不需要别人替他擋,但如果聞松不替他擋那一下,滿身咖啡的就是自己了……
江結夏面露惑色,他可沒忘記小時候有一次他沒站穩,直直摔在聞松身前,結果呢?這人怎麼做的?他竟然居高臨下地看着摔得四仰八叉的他,然後繞過他離開了。
這麼黑心的一個人,他可不相信幾年不見這人就變熱心腸了。
還有,這人龜毛得要死的潔癖呢?他能受得了自己身上被波一身的咖啡?
果不其然,江結夏擡眼看去,聞松臉上雖沒有什麼特别明顯的表情,不過那鎖得死死的眉頭暴露了身體主人的想法。
這點倒是沒變。
“孟老師,我看到了,是林同學先撞的江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