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松因為擔心江結夏一人在家再出現什麼意外,所以放學後一直在教室寫作業,作業一寫完,他就立刻請假回了家。
到家時,剛好七點十五。
屋子裡沒有開燈,昏暗一片,靜悄悄的,隐隐能聽到樓上傳來微弱的水流的聲音,空氣裡飄着淡淡的茉莉味沐浴露味道。
聞松上了樓,掃一眼隔壁緊閉的房門,房門下暖黃色的燈光順着門縫溜了出來。
他進了屋,将書包裡的書拿出來攤在書桌上後,進入了學習狀态。
海城的教育和他之前在甯市接受的教育不太一樣,這裡的進度也比那邊快很多,很多知識點他并沒有完全掌握,所以他需要花些時間趕上這裡的進度,他掏出一本新買的物理習題本慢慢練習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隔壁的水流聲停了,接着又傳來細小的汲着拖鞋走路的聲音。
聞松剛刷完一組套題,核對完答案後,才放下筆。緩緩活動着有些酸脹的肩頸。
“啪嗒——”
隔壁的門似乎打開了,緊接着傳來下樓的聲音。
江結夏洗了一個超級舒服的熱水澡,隻是在浴室待太久,他有些口渴,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幹,随便擦了兩下就下樓找水喝。
深棕色的頭發還在往下滴着水,自來卷的頭發遇到水後愈發卷翹,因為長時間呆在浴室,江結夏的臉有些泛紅,在白色毛絨睡衣的襯托下,顯得氣色格外好。
路過廚房反光的玻璃門時,江結夏停頓了一下,又折返在玻璃門前站定,環着手看了兩眼玻璃門裡自己的身影。
嗯……怎麼說呢……
他側身看了看自己後面多出來的一團尾巴,這睡衣是挺舒服的,隻是太羞恥了,真不知道夏女士怎麼想的,給他買這樣的睡衣。
不過……還挺好玩。
江結夏左看右看,滿意地看着玻璃門裡的自己,自己回過手捏了捏那團毛絨,然後随手拉過頸後的帽子,玻璃門上的影子瞬間頭上多了兩個角。
就這樣,江結夏穿着毛茸茸睡衣進了廚房。
他彎着腰,在冰箱下層找着什麼。
他的冰塊呢……記得就放在下層啊……怎麼找不到了……
聞松下樓,尋着燈光的方向走到了廚房。
突然,他腳步一頓,停在了廚房門口。
隻見,白色的燈光照的廚房亮堂堂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穿着毛茸茸睡衣的不明人士正彎着腰,極力尋找着什麼東西,左扭右扭地動着身子,身後的尾巴圓滾滾的,正跟着身子的擺動左右晃動。
江結夏終于在冰箱底層摸到了冰塊,他略微一笑,直起身來拿着冰塊轉過了身,然後,他石化了。
在看清不站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的聞松的一瞬間,宛若頭頂有一道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頭蓋臉而下,刹時,将他釘在了原地。
四目相對間,彼此都沒有說話。
江結夏不偏不倚撞入了聞松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眼底裡盛滿了熠熠光彩,在燈光下流轉着,好似烏雲散去後星光閃爍不停的天空。
聞松目光微動,看清眼前人是江結夏後,同樣也愣了一瞬。
面前男生穿着毛茸茸的睡衣,頭上兩個犄角還挺立着,羊耳朵耷拉在耳側,配上男生臉上懵圈的神情,像極了迷路的羔羊。
江結夏吞了吞口水,幹着嗓子問:“你……怎麼回來這麼早?”聞松目光上移,落在了男生耳側的毛絨耳朵上,手心有些癢,他想摸一摸。
他眸光深了幾分,喉結上下滾了滾,若無其事道:“擔心你,就提前回來了。”
“哦……”像是被扒光衣服站在聞松面前一樣,遲來的尴尬羞恥連帶着熱意一起湧了上來,江結夏覺得自己臉熱熱的,像是又發燒了一樣,他慌胡亂點着頭,想要快一點逃離這個地方。
江結夏手忙腳亂的扔下手裡的冰塊,擡着空杯子就要離開,卻被聞松喊住了。
“你要喝水嗎?我給你拿。”
“不不不……不喝……”江結夏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淡定至極,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腦子想被打了一拳,完全思考不了任何東西,一個勁兒地想要逃離這裡。
聞松勾了勾唇,不退反進,不偏不倚地攔了半邊路,然後才擡眼靜靜看向江結夏,“我看你拿着杯子,還以為你是來找水的。”
石化了半邊身子的江結夏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杯子,就差手一抖把杯子扔出去了,“哈哈哈你真聰明,我就是來倒水的,被你發現了。”說着,江結夏又倒着走了回去,甚至自己同手同腳了都沒發現。
他背對着聞松,擰開水瓶蓋子,“噸噸噸”的水流沿着瓶口進入杯子内,很快一杯水就倒滿了。
聞松有些忍俊不禁,江結夏藏不住情緒,任何情緒都寫在臉上。
而且,江結夏有一點,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那就是,他尴尬的時候,總會大笑幾聲然後開始胡言亂語。
江結夏垂着頭,喝着杯子裡的水,不敢擡頭看聞松一眼。他飛速繞過聞松,三步并作兩步走地上了樓梯,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在他走後,聞松沒忍住笑出了聲,小羊睡衣……很适合夏夏。
他笑着上前收好廚房裡的東西,然後才慢慢悠悠上了樓。
回到房間的江結夏猛地一口将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
蓦地,他手一頓。
杯子壁上反射出了他的影子,影子裡的自己頭上長兩個犄角,挂着兩個耳朵。
他幾步沖到衛生間,看清鏡子裡的自己什麼樣後,他一把扯下了帽子。
“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混雜着尴尬、懊悔、崩潰的情緒穿過層層牆壁的阻攔,傳到走廊,傳到聞松耳裡。
門外,手剛搭上門闆的聞松,聽到聲音後頓了頓,沒忍住輕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