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如血一般的殘陽餘晖穿透教學樓,染紅了潔白的走廊牆壁,貼着地闆拉出長長的影子。教學樓裡都靜悄悄的,全校的師生都集中在了體育館,此刻,偌大的教學樓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
江結夏熬到最後一節課結束所有人離開後,摸上了八樓。
八樓處果然年久失修,走廊欄杆都生了一層厚厚的鏽,他一不小心,蹭了一塊。
頓時,淺色的衣袖就多了一塊暗紅色。
他沒有在意,快步上到天台,天台的大門落了鎖,江結夏上前扭了兩下,鎖就開了。
孟行之還挺靠譜的……
江結夏一面想,一面快速把鎖打開推開天台大門。
厚重的鐵質大門伴随着刺耳的刺啦聲,江結夏心頭一驚,下意識往後看了看,身後是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幸好……這個點所有人都去了體育館,教學樓裡沒人,不然這麼大動靜,引來人就麻煩了。
門推開的一瞬間,天台冷冽的風摻着殘陽餘晖迎面撲來。
江結夏關好門,走了出去。
天台角落堆放着許多老舊的課桌椅,這和他前些年來的時候一樣,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可能變化大些的就是學校之前擔心學生跳樓在天台邊緣加了一層欄杆
從哪兒開始呢……
江結夏環着手,聞松說他剛上天台就被打暈了,說明不會距離門口太遠……
冬日的太陽總是落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影兒,天台也被寒冷的夜籠罩,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種将暗未暗的灰黑色之中。
江結夏打開手機手電筒,沿着門口一寸寸地尋找着,至于尋找什麼,他想,隻憑許書雪一人肯定很難實施陷害,一定還有林子文的從中作梗,他要找的,就是林子文這個第三人存在的證據。
雖然他知道林子文留下的證據可能性很小,但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還是願意一試。
“刺啦——”
身後大門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響,江結夏身子一僵,有人來了。
他連忙關了手機燈光,快步閃到半人高的課桌椅堆後,借着夜色将自己僞裝起來。
天台大門被推開,一道颀長的身影出現在江結夏視線裡,那人先是探出了半個身子,接着利落轉身關上了大門,然後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夜風吹動了那人的衣擺,勾勒出少年人的新竹般的身姿。
他站定片刻,似乎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轉身就要離開,然而就在他将手放到大門把手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喂,找什麼呢?找我嗎?”
江結夏看清那人的一瞬間,松了一口氣,緊接着是濃濃的疑問,聞松來天台幹什麼,他怎麼又回學校了?
而且似乎……他是來找什麼人的……
想到這兒,江結夏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地從桌子堆後走出,環着手靜靜看着門前的男生。
聽到熟悉的聲音,聞松搭在把手上的手頓了頓,他背對着江結夏,将自己的臉隐在了黑暗裡,片刻後,“嗯。”了一聲。
聲音很輕很輕,幾乎快要被揉碎在風裡,但江結夏聽到了。
他心下有些意外,往前走了兩步,身後是橙紅色夕陽與黑色山脈交織的地平線,他直勾勾地盯着隐在黑暗中背對着他的的身影,“找我做什麼?你不是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聞松心一緊,唇邊漾開一絲苦笑,掙紮許久,終是轉過身來,目光看向心心念念的人兒,“對不起。”
江結夏睫毛微顫,克制住了心底的情緒,冷然道:“聞松,你看,你又來了。”
聞松沒有說話,江結夏也沒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道:“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圍着你轉?還是說你覺得無論自己做了什麼,隻要一句對不起,所有人都會原諒你?”
冷冽的風從遠處吹來,穿過欄杆被分割成一塊一塊,橫插在二人中間,吹起了兩人的衣擺,吹亂了兩人的發絲。
聞松定定看着不遠處的江結夏,沒有回應。
江結夏冷笑着上前了一步,“怎麼不說話了?到底誰是個人英雄主義?”說着,他上前一步,“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特别偉大啊?所有人都圍着你,你想靠近就靠近,想離開就離開。”
“沒有……”聞松喃喃道。
江結夏又上前一步,站定在聞松兩步之外,直直盯着他,“你有考慮過别人的感受嗎?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你以為推開我是對我,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聞三木,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會傷心難過,也會自責懷疑,是你先招惹的我,把我拉進你的世界,可你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推開我,把我推出去?”
“憑什麼你把我拉下了水,自己卻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