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彌掐滅了手中的煙,幽綠的眼睛看向溫述。他和李銘钺長得很像,連眼睛的顔色都一樣,但不同的是他的眉色很淡,不像李銘钺那樣濃墨重彩且極具壓迫感,像是霧中的遠山,而且他的嘴唇殷紅,總讓溫述以為他是不是飲過人血。
相由心生,李彌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有些陰郁,但此刻他難得地對溫述笑了笑。
“和我下去喝一杯咖啡,怎麼樣?”
溫述回答:“這是我的榮幸。”
33樓戶籍科,李彌的辦公室比溫述想得更小一些,并且在這裡,溫述見到了目前他看過的最多的紙質資料。
李彌讓他坐在沙發上,自己去找咖啡豆。
溫述打量着這個有些冷清的辦公室。辦公室的位置不是很好,在走廊的最裡面,但勝在清靜,平常不會有人路過。這裡除了桌椅沙發沒有其他的擺設,連很多人喜歡在辦公室裡養的綠植和金魚都沒有,唯一的擺設是一幅抽象派挂畫。
接近一米長的畫,被用色大膽誇張的紅黃線條填充,個人風格濃烈,沖擊力似乎要震碎畫框。雖然溫述不太懂畫,也感覺這幅畫挂在辦公室裡是不是不太好。
溫述扭頭看向其他地方,和藏在沙發底下的幽幽綠眸對上了。
這隻灰狼剛才似乎一直在暗處窺視自己。
很明顯,這就是李彌的精神體了。
其實,溫述蠻疑惑的……
作為一名白塔官員,不顯山不漏水,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基本上不會有人願意把顯露内心真實想法的精神體放出去,這樣做太容易讓人抓到把柄了。
但出于向導的職業素養,溫述伸出手,招呼灰狼過來。灰狼順從地垂下尾巴,将頭貼在溫述掌下。
在溫述即将觸碰到灰狼的頭頂時,李彌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你最好不要碰它。”
溫述的手止在半空。
但他忍不住提問:“如果我碰了會怎麼樣?”
櫃子後的聲音沉默了一秒,“……最好不要去嘗試。”
這一整句話,溫述就選擇性地聽了一個“試”字。他接觸過這麼多精神體,為這麼多哨兵做過精神梳理,以他的經驗判斷,這隻灰狼已經很久很久沒被人撫摸過了。
甚至他的主人也不會愛撫它。
萎靡、抑郁、疲憊……是長期未經過愛撫的精神體的典型症狀。
于是溫述堅定地将手落在灰狼頭頂,手指陷在那有些光滑但有些硬紮紮的毛發中揉捏,還不忘兼顧灰狼的兩隻耳朵,抓住那試圖躲藏的耳朵尖蹂.躏。
砰——
櫃子後傳來了物體掉落的聲音。
灰狼飛速地舔了一下溫述的下巴,又退了回去。
李彌的聲音顯得有些古怪,但說不上哪裡古怪,“你……你摸它了?”
溫述眼前一瞬,灰狼精神體居然直接被李彌收回了精神域。
他這才感覺有些不妙,心想李彌身份特殊,不會真的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規矩吧?而自己剛才魯莽地摸了他的精神體,會不會觸犯了他的禁忌?
但沒有讓溫述多想,李彌率先岔開話題,“小溫,能過來幫我一下嗎?”
溫述從沙發上站起來,繞到李彌那一邊,“好呀,幫什麼忙?”
李彌撐着膝蓋站起來,“幫我拿一下裡面的咖啡豆,我夠不到。”
溫述有些疑惑,“你的臂展比我長,如果你都夠不到……”我怎麼可能夠到。
李彌打斷了他的話,“就幫一幫我吧。”
算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溫述也沒有多想。
他原本想要半蹲着去拿,但發現這個櫃子真的很矮小,于是将一條膝蓋放下去,單膝跪着。但這樣還是吃力,他隻好換成了雙膝跪着,左手撐着地,右手往裡探的姿勢。
等到将那罐子撈出來的時候,溫述還真出一層薄汗。
溫述将罐子遞給李彌,卻見李彌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我臉上……有東西嗎?”
李彌低聲回答:“沒有,謝謝你幫了我的忙,小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