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卡倒是沒有多想——

主要是維爾德說這句話的時候表現得十分正直，讓他想要多想也沒有辦法。

而且維爾德說的确實很對。

他這已經不是想不想洗澡的事情了，而是必須要洗澡了！

想想他這一天都經曆了什麼吧！

先是血，後是土，還有自己的嘔吐物，雖說簡單清理了一下，然而現在回想起來，那種黏膩的感覺似乎又出現了。

諾卡感覺自己的頭疼要加重了。看着自己這一身髒污的東西，他都不明白維爾德是怎麼忍下來的，竟然抱着、背着他走了半天！

反正他現在是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可是他現在想要洗澡又要面臨一個問題——

以他現在這樣自主移動都做不到的狀态，洗澡這件事情隻能依靠别人了，而現在他能選擇的隻有……

諾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精靈，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點了頭，閉着眼睛說出了那個字——

“要！”

在被人看光的羞恥和滿身髒污的睡覺間，諾卡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前者。

大家都是男的，又有什麼關系？

自己有的東西别人又不是沒有，被看了又能怎麼樣？再說了，人家的還比他大。

小時候在培育所，不也是有培育員帶着他們洗澡嗎？那時候他也沒有害羞啊。

作為一個從六歲以後就沒和其他人共浴，一直獨自一人完成這項人類活動的人，諾卡閉着眼睛為自己做着心理建設，沒有去看維爾德将自己抱起走去浴室的過程，試圖用這種方法來逃避現實。

隻是等到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悉數脫下，然後放入裝滿熱水的浴桶中時，他還是沒有挺住，溺斃在了羞恥中。

諾卡覺得自己現在感到的熱不是熱水帶來的，恰恰相反，是他在加熱這些水。

他知道也見過，那種供人洗浴的澡堂，人們在裡面坦誠相見，沒有尴尬和羞恥，享受着放松的時刻。有許多的人對此十分熱衷，然而這裡面肯定沒有他！

諾卡看着浸沒了自己身體的水，在思考着把自己撞暈過去的可能。

然而等到他重新擡起頭的時候，看到得是讓他更加尴尬的一幕——

維爾德赤裸着身體，隻在腰間圍了一條毛巾就向他走了來。

“你！”

剛一張口，諾卡就想起來自己發不出多少聲音，隻能等維爾德把頭靠在自己身邊後，忍着羞恥問他。

“你為什麼也脫光了！？”

“總歸是要沾水的。”維爾德語氣平靜，聲音聽不出任何的變化，“總不能把衣服弄濕吧？”

“行吧。”

面對如此正當的理由，諾卡也找不出什麼問題。

或許人的情感都是有數的，用光了之後就擠不出來了。

等到維爾德真正開始揉搓自己身體，清理自己結塊的毛發時，諾卡反而沒有什麼尴尬的感覺了。

也能說他是徹底接受了事實，不再掙紮了。

諾卡看着維爾德被熱氣熏紅的手臂，肌肉分明，充滿力量，能夠想象這雙手揮舞着劍的樣子，此刻卻拿着毛巾清潔自己的身體，舀起水一點點洗淨身上的東西。

想着維爾德那修長、健碩的體魄，每一道棱角都是受到了精心雕琢，每一處凹陷都能凸顯出着迷的細節，即使維爾德什麼都不用幹，就算他把臉遮起來，隻需要站在那裡，就能展示出人體最為極緻的力與美。再對比一下自己這身單薄的肌肉，隻能算是貼着長了一層的身材——

怎麼看都是自己賺到了吧？

在徹底放棄掙紮，或者說自暴自棄以後，諾卡确實沒有什麼尴尬、難堪的情緒了，連帶着精神也放松了下來。

安全的環境，舒緩的熱水，還有一雙替自己揉捏肌肉的手，諾卡本就沒恢複多少的精力，強撐着的意識也在維爾德規律的揉捏中漸行漸遠，腦袋枕在了浴桶上，酣睡了過去。

看着坐在浴桶中也能睡着的人，維爾德有些無奈。

他不知道該說對方是沒有戒備好，還是說太過相信自己好，竟然在洗澡的時候睡着了。

“你就不擔心我沒接住你嗎？”

維爾德看着癱軟在浴桶裡的諾卡，身體綿軟得像是沒有骨頭，如果不是自己和桶壁提供了支撐，現在已經能順暢地劃進水裡了。

然而他也沒有叫醒諾卡。

半天前對方那副痛苦的樣子他仍然能清晰地回憶起來。如今在睡夢中的人，眉頭不再緊鎖，呼吸也平穩了許多，他又何必再把人叫起來？

維爾德調整了一下諾卡的姿勢，讓諾卡能更舒服一些。自己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放輕了些許，避免弄醒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