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米伊困惑地問道。
他歪着腦袋,眼中充滿疑惑和好奇,那秀美的長相讓他這樣的動作顯出一種柔弱的美感。
就像是疑惑而天真的孩童,隻是單純的想要一個答案,讓人生不出怒火,甚至覺得自己語氣稍重都是一種冒犯。
對于這樣一個脆弱而美麗的事物的冒犯。
即使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知道對面這個人能在一瞬間解除自己的武裝、拆掉自己的四肢,甚至是一招将自己殺死,巴維爾還是放緩了聲音,用一種盡量平穩的語氣說道:“這樣質疑教廷難道不是渎神嗎?”
“為什麼?”米伊又重複了一次這句話語,“質疑教廷為什麼就是渎神?我并沒有提到神明啊。”
“這……”巴維爾又感受到了自己的詞窮,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思想。
教廷為神播撒榮光,教廷便是神在人間的代行者。既然如此,質疑教廷不就是質疑神明?那麼為何不是渎神?
巴維爾用笨拙的語言講述着自己的論證,拼湊着将這個觀點呈現到米伊眼前。
“可教廷仍然不是神明啊。”
雖然很詭異,但摩恩莫名地發現自己理解了米伊的話語,即使自己是名占星師的弟子,而對方是一支教廷騎士團的團長。
教廷便能代表神明嗎?
除了教廷的那些經書以外,又有誰能夠證明拉埃爾将自己的榮光存放于教廷之中,讓它為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播撒?
即使每一任教皇都會将自己的姓氏改為拉埃爾,以表明自己作為神在人間的代理人,但就算他們把這個姓氏帶到墓穴裡去,他們也仍舊不是最初的那位拉埃爾。
人們所信仰的是那位神明,那位退治魔潮的人,而非如今教廷中的哪一個人。
既然如此,教廷又如何能夠代替神明,質疑教廷又為何會是渎神?
“可,可……”巴維爾像是發現自己在這上面沒法辯過對方,隻能回到一開始的話,“可您是位教廷騎士!”
米伊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對方對于他身份的說明。
這就像是某種鼓勵,讓巴維爾将胸膛挺起,帶着底氣說道:“那您不應該信仰拉埃爾嗎?怎麼能夠質疑?!”
“因為我信仰拉埃爾?”米伊用不确定的語氣回答着,“所以我應該質疑。”
“……”
摩恩和巴維爾一樣,都因為米伊的話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雖然自己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但這種說話方式……
他算是明白了,對方的思考方式實在是太過離奇,以至于理解不了某些在别人看來稀松平常的東西,也不知道隻說明結果并不能幫助其他人理解。
“可,可是……我,這……”
看着已經全然混亂的巴維爾,為了不讓這場對話繼續延長,摩恩主動接過了解釋的責任。
“米伊閣下信仰的是拉埃爾。”摩恩看了一眼沒有阻止他的米伊,繼續說道,“也僅僅是拉埃爾。”
“可,我也信仰拉埃爾啊。”巴維爾看着摩恩,仍然想不明白兩人的差異究竟在哪裡。
“但你同樣信仰着教廷。”摩恩說道, “而教廷并非神明。”
這也是米伊一直在說的話,
“有什麼不同嗎?”巴維爾感到無法理解,“教廷向世人傳播神的榮光,為神而戰,難道還不能代表神明嗎?”
“可這并非是神明要求的。”摩恩平靜地說着,“你或者米伊閣下,都沒有受到來自神的啟迪。”
“米伊閣下是自己選擇要為神明戰鬥,而非他人的要求。”
教廷,隻是他能夠為神奉獻力量的組織。他信仰神明,卻不盲從教廷。
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用腦子去思考。
所以,即使是一個被聖令追捕過的人,對他來說也隻是他期望能來替他訓練騎士團的人。
所以,即使同為教廷騎士,他也不覺得那些屬于迪爾博德的爪牙是值得結交的對象。
米伊在摩恩的解說下也明白過來巴維爾在意的究竟是什麼。
“你我都曾在拉埃爾的神像之下起誓過。”米伊看着少年說道,“我們将餘生奉獻給拉埃爾,作為祂的刀劍,肅清世間的邪惡。”
“但那隻是對神明的諾言。”
“并非教皇,也并非教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