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霭的眼睛一直是溫衍在診治,從失明到現在的行動自如,這中間吃了多少苦痛,溫衍都在看眼裡,如今有複明的迹象,他比雲霭本人都要高興。
溫衍眉梢淺淺一彎,由衷笑道:“那要恭喜你了。”
“現在說恭喜還太早了。”雲霭從沉思中回過神,語氣與平時一般從容平靜,仿佛他們正在讨論的不是他的眼睛一樣, “你來幫我瞧瞧,我體内有沒有中毒或者中蠱的迹象。”
“中毒?”溫衍聞言皺起眉,擡指搭在他手腕上,仔細探着脈象,半晌,他收回手,“沒有中毒,亦沒有中蠱的痕迹,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沒有嗎?
既然沒有中毒也沒有中蠱,那為何他每次接觸箫閑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想要靠近,還有那股能驅散他冷意的溫暖……
這段時間他也曾嘗試過接觸其他人,并沒有出現箫閑這種情況。
“雲霭?”溫衍擔憂的聲音将他喚回神,“你怎麼了?”
雲霭心緒翻湧,良久,歎了口氣,“沒事,就是想起了一個……”
“公子,箫大人來了。”常九的禀報聲打斷了雲霭的話。
似乎是驚訝于事情的巧合,雲霭怔了一瞬,唇角不經意向上揚了一下,“讓他進來吧。”
這人可真是禁不住想,他才剛想着,人就到了。
“是。”常九應了聲,剛打算擡腳又倏然停住,“溫公子還在這裡,會不會有些不方便?”
溫衍反複念了幾聲姓氏,擡眸看向常九,“你說的可是箫閑?”
常九疑惑,“溫公子認識?”
“他與我父親同在薛相手下,府邸又在隔壁,偶爾能見到幾次。”溫衍忽然想到什麼,微眯了眸,“這幾日總聽人說你和箫閑走得親近,起初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傳聞是真的了?”
雲霭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傳聞?”
“說是箫閑心悅于你,願意為你背叛薛相。”
雲霭:“……”
這是什麼鬼話?
到底是誰在以訛傳訛?
看着自家好友變幻莫測的臉色,溫衍忍俊不禁,“不逗你了,薛興懷又不是頭一天看不慣我,就讓他進來吧。”
書房暖意撲面,吹盡一路而來的嚴寒。
“侯爺,我聽說……”箫閑一推門,正撞上溫衍探究的眼神,到嘴邊的話頓然停住,“哦,還有人在啊。”
箫閑私底下與雲霭相處,除去互相算計的時候從不用謙稱,雲霭也默許了他的随意,任憑喜歡,但有旁人在時卻不行。
得守禮。
箫閑端正了下态度,恭恭敬敬俯身下拜,“下官見過侯爺。”
“免了。”雲霭嗓音幾近淡漠,疏離地應了聲,“箫大人此來有何要事?”
察覺到不對的箫閑唇角頓時一僵,連時常氲在眼底的笑意也收斂了。
什麼情況,他哪裡惹雲霭不痛快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接管風雲帖,應該沒搞幺蛾子吧?
嘤……那雲霭為什麼會用這種态度對他啊!
這男人連演戲都不願意陪他演了嗎?
箫閑本來隻是突發奇想,想要見雲霭一面,結果被迎頭這麼一問,頓時就亂了陣腳,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來箫大人是有機密要事相商。”似是看出箫閑的局促,溫衍适時打破凝滞的氣氛,“不過侯爺這針還要再等兩刻鐘才能取,勞煩大人等一等。”
“好。”箫閑默默垂下眼睫,攏着衣袖馴順地站在原處,腦海中快速篩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情。
嗯……每一處計策都處理得嚴絲合縫,沒有漏洞出現,最近他的演技也大有進步,絕不會讓人看出破綻。
也不存在失去利用價值的可能,能吸引雲霭利用他的地方還有很多。
既沒有失去價值,也沒有被發現破綻,還有吸引力……
那他怎麼忽然用這種語氣啊?
雲霭淡漠疏離的嗓音再次傳來,恍如隔着朦胧霧氣,讓人捉摸不透,“還杵在那裡做什麼,本侯不知道箫大人何時懂得守禮了?”
箫閑噎了下,語氣隐隐帶了些委屈,“謝侯爺,下官向來謹慎守禮。”
“……”雲霭被他的不要臉震驚到,一時無言。
兩刻鐘說長不長,轉瞬便結束了。
溫衍拔了針,收拾好藥箱起身,溫聲叮囑,“七日後我再來施一次針,若找不到人,我便去找箫大人尋你。”
箫閑坐在書房角落,還沉浸在被冷漠對待的傷心中,莫名被點到名,茫然起擡頭,“為何找我?”
“可能因為箫大人比較有趣。”溫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在箫閑更加迷茫的目光中,飄然離開書房。
聽着門外溫衍和常九的說笑聲漸遠,雲霭面無表情地直起身,緩步走到箫閑跟前,“人已經走了,有什麼事便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