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
箫閑薄唇抿成一條線,這一刻對無塵的懷疑達到了頂峰,他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我要見無塵。”
“好。”雲霭猜出他要見無塵的理由,從内袋裡取出銅符放進他掌心,“若他是沈望塵,你想識出他的破綻,很難。”
他不是沒懷疑過無塵,但不管他怎樣試探,得出的結果都是無塵與沈望塵無關。
箫閑目光在雲霭臉上落了一瞬,點點頭,“我知道,不過總要試試的,我可不願意莫名被人當槍使。”
從定遠侯府出來就已經是卯時了,等箫閑拿着銅符進了無塵的院落,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院落一側開了一道牆,向着盛京方向,垂眸便可看見萬家燈火宛若星海。
院中亮着一豆燈火,無塵就坐在梅樹下,靜靜看着佛經。
似乎是在等人。
聽見箫閑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擡了下眸,很快又落回到經書上,“箫施主,貧僧等候多時了。”
箫閑邁進庭院,心裡冷笑一聲,表面卻是溫溫和和,拱了拱手,客氣道:“看來大師已經知道我為何而來了。”
“是。”無塵依舊是那副淡然無波的模樣,輕歎一聲道,“不過在此之前,貧僧想先問箫施主一個問題。”
箫閑挑眉,“你問。”
“箫施主今日是以什麼身份詢問貧僧?”
“這很重要嗎?”
無塵終于放下佛經,朝他遞來視線,“兩個身份,兩種答案。”
箫閑看着倒映在無塵眸底燭火,忽然笑了,“你們這些修行之人,成天就知道打啞謎,行罷,那便以我個人名義,請大師給我一個答案。”
“沈望塵并非貧僧,貧僧與之隻是……”
說到這,無塵聲音停頓了幾息,才緩緩繼續,“勉強算是知交吧。”
箫閑早已沒了之前對待無塵的尊敬,一點好臉色也沒給,嗤笑道:“知交,怎麼還有勉強一說?”
無塵掃了他一眼,轉開視線,“那在箫大人眼中知交應該如何?”
“你都肯幫他算計我了,這怎麼也得是過命的交情。”箫閑掃量了四周一圈,從角落裡搬了個蒲團,坐在無塵對面,“出家人慈悲為懷,大師怎麼人忍心将我這個無辜之人拉扯進來,若非侯爺相救,我現在已經到黃泉路上了。”
這裡四下無人,箫閑沒有心理負擔,威脅起來更是順暢,說話間,還時不時甩弄一下随身攜帶的暗器。
無塵無奈看着對面那個假裝摩拳擦掌的人,沉默了一瞬,“箫施主想提什麼要求,盡管提,貧僧會盡量滿足施主。”
箫閑唇角微翹,停下手,“什麼都行?”
無塵心領神會地補充了一句,“除了見沈望塵。”
箫閑盯着無塵看了一會兒,終于确定從他這裡是問不出來什麼了。
他抿出一點笑意,颠着手裡的銅符,“這樣吧,大師幫我傳一句話給沈望塵,我遲早會抓住他的。”
箫閑又看了一眼那片萬家燈火,不等無塵回答,擡腳出了庭院,玉靈山已經亮了燈,暖黃燈光沿着山道一路蜿蜒至山腳。
陳忠站在山腳下,仰頭順着山道往上看,直到看見箫閑下山,才跟在身後移步馬車前,“大人,咱現在回府嗎?”
箫閑挑起擋簾鑽進馬車,剛想說回,暗處忽然多出一柄長劍抵住了他的脖頸,他渾身一僵,稍一偏頭,就看見那雙他永遠無法忘記的狠厲眼眸。
那個在雪中捅了他一刀的罪魁禍首!
沈望塵!
脖頸上的劍透着森森寒意,箫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放下擋簾道:“我忽然覺得山道上的紅梅不錯,你去幫我折兩支回來吧。”
折梅花?
陳忠摸了摸腦袋,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答應下來,“那大人等老奴片刻,老奴很快就回來。”
别快,慢慢走就行!
箫閑擡手推了推頸邊的劍,應了聲,“好。”
直到陳忠的腳步聲走遠,他閉了閉眼睛,攥着銅符的手沁出一層薄汗,“世子,這是做什麼,上來就打打殺殺,不太好吧?”
馬車裡靜了一瞬,箫閑隻覺得靜了有一生那麼長,耳邊才落下一聲冷笑,“箫大人不是讓無塵給我傳話,說遲早會抓住我嗎?”
箫閑被笑得有些頭皮發麻,剛想狡辯點什麼,就聽沈望塵又道:“我這不就把自己送上門了,箫大人想如何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