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這件事肯定沒什麼問題。”門扇輕輕合上的聲音響過，倚在牆上搓着手等得焦急的羅煥修連忙直起身，扶住低着頭出來的簡秋甯右手：“劉導在高低杠上挺有一套的。還有之前，小徐歸隊的時候，大家不是也都覺得她以後不一定還能有機會，但兩位教練還是一直悉心帶她，才有了今年這樣的成就，所以你真不用擔心，他們肯定會好好待初初的。”

“嗯，我不擔心。初初去五組，肯定會越來越好的。”指尖傳來溫暖人心的熱度，簡秋甯輕輕點頭：“而且，天怡的事也商量定了，就讓她回姜導那兒。我知道，她對吳導和梁導有一些好感，可能還覺得三組的機會總比六組更多，但三組以前的行事風格我都看在眼裡，明年還有念念升成年組，真去那邊，絕不是好事。我不管她能不能理解，總之這件事不能讓她想當然，一定要說服她好好地過去六組。”

“是啊，你們這兩位教練，不是我說，心裡的親疏輕重，那恐怕是分得挺清楚的……”羅煥修歎了口氣應和下去，隻是一句話還沒說完，他便猛然停住，慘然搖了搖頭：“秋甯，你從前是那麼倔強，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你所不屑一顧的東西，就是誰來逼你，也不能讓你低頭半分。我看着你現在，事無巨細考慮着這些……這些最陰暗、最不講理的事情，心裡，心裡當真難過得很。”

“人總是要長大的。以前不明白，章導對我是真的很好很好，我也知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可在很多事上，還是覺得他實在太無情，理智上勉強能夠理解，卻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攪混水容易，想保護一方天地清明平安，要多麼狠，有多麼難。現在這些，也都是我自己願意去學、去做的，并沒有人來逼迫于我。”

什麼話都說盡了，簡秋甯勉強揚揚嘴角：“不說了。大師兄，這兩天怎麼我做什麼你都要跟着我。你總不會擔心我想不開做傻事吧？這真不可能，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

“不是擔心你想不開，而是擔心你想的太開，把自己的安危置于度外。”羅煥修徑直擋在簡秋甯面前，兩人目光徑直碰撞，雙手十指與她緊緊相扣：“好，就算現在她們幾個都安排好了，那你呢？你能替初初去求劉導和阮導，你能替付天怡打算這麼周到，你怎麼不想想自己要何去何從？萬一那個新總教練要親自帶你，你要怎麼辦？”

“和她們兩個不一樣，我去哪個組，又不可能還有我能夠左右的空間。樹大招風，我既然決定要好好繼續下去，這時候就應該乖乖等着新總教練的安排。”這不是早三年前就明白了嗎？樹大招風。如果說，因為亞運團體的失敗無可原諒必須要有人背上黑鍋，那麼這口黑鍋之所以會如此不偏不倚地扣到了第一組的頭上，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木秀于林，才成了幾乎人人都想落井下石的衆矢之的。“别說我了，就是小棠，她的去向也棘手得很。粵省隊的黃導今天下午會過來，為了把這件事敲定，小張導也要回省隊了。下周上來，我們女隊就徹底變天了。”

“那我下午再過來陪你。”千言萬語全化作一聲長長歎息，見簡秋甯皺了皺眉頭似乎要發火，羅煥修越發攥緊了手指：“你放心。我不為别的，你上次說咱們在鏡頭前要格外注意距離，我也記着。隻是荊南的那個約定，你雖然還不能踐約，我卻絕不能食言。女隊局勢紛亂，你處境不明，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我更應該站在你身邊，陪你面對一切艱難險阻，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好。”

何止是女隊局勢紛亂？男隊何嘗不是暗流湧動。“救火”之後羅煥修的奧運之路需要全盤推翻重新規劃，又比如那個“體壇風雲人物”，亞運世錦各得三金的羅煥修今年本為衆望所歸，男隊最後提名的卻是滕冉。

所以簡秋甯大大方方地點頭。有時候，對一片真心最大的尊重，不是自以為為對方着想的拒絕和推辭，而是同曆風雨的允諾。

“那這樣，小棠就跟我回省隊算了。尤導的執教水平也很高，本來也完全夠格進國家隊了。省隊選手能參與大賽選拔這條規矩絕不可能廢除，到時候奧運選拔，有粵省隊支持，機會還是有的。”

張卉琢磨幾天，還是将這個想法說了出來。實在是現在隊裡這幾個訓練組，五組六組力弱，還分别“收留”了沈緣初和付天怡，不太可能再把任小棠這顆最大的種子交托給他們；可二組行事偏激，三組自顧不暇之下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又發生丢卒保車的事，把她留在隊裡實在不能放心。思前想後，也隻有這個辦法，看着不妥，卻能最大限度保全任小棠平安到奧運。

“我想留在國家隊。”

安靜端坐在椅上的任小棠決然擡起頭。

“我想好了，我想去，陳導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