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失敗了?……完了。王遠洲在台下禁不住驚呼,聲音隐約淹沒在了選手掉木後場地中慣例會響起來的掌聲裡。
爬上木先是一個新動作,蹲轉720,晃晃悠悠地實在不敢恭維,為了維持平衡兩隻手胡亂揮灑,簡直打起了小鼓,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認難度。背轉總算還是精緻的,縱木大背弓的舞蹈修飾也很漂亮,隻是這次,被稀爛的成套“折磨”得七葷八素的觀衆們已經忘了這個約定俗成的節點,偌大一個場館裡零星響起幾下掌聲,反而顯得寂寥。
後屈兩周下倒退一步,落地後回到台下時與奎勒擦肩而過,簡秋甯看見她不知是同情還是什麼的複雜眼神。奎勒幾乎比自己矮一個頭,卻像一簇不高昂但極為明亮的火苗,格外映出自己的卑渺。小翻後團360釘住,兩次小翻接團身旋下釘住,6.8穩如泰山。平衡木,早八百年前不就知道比不過了嗎——反正現在是全都比不過了,不用想都能猜到等會兒的自由操場地上會出現多麼叫人汗顔的差距。連環失誤,破罐子破摔,這種事情在此刻以前沒有人想得到會在她簡秋甯身上發生。倒是自己,還是早有自知之明的。
又或許,這麼說還是不夠準确。顯然,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許……就是高估了自己。方方面面。
“這次真的是……全面不敵啊。”
寂靜到落針可聞的演播廳裡,俞木槿的聲音如夢呓般響起。毫無惡意,隻是極度的震驚之下情不自禁地喃喃出聲。和瘋狂失誤的高低杠比,簡秋甯的自由操算是非常有尊嚴了,盡管難度比去年降了一分,但她似乎找回了些狀态,三個技巧串全部釘住,裁判也很給面子地打出了14.033的高分。隻不過在奎勒輕松落地拿下命名的後團兩周1080旋面前,一切皆會黯然失色。
“那你又憑什麼這麼說?就算秋甯姐比得再差,也比你強多了。”付天怡一個小時前還神采飛揚的臉也黯然失色,成了霜打的茄子。她翻了個白眼,心不在焉地怼了一句,蔫巴巴地拉着同樣垂頭喪氣的沈緣初率先立場。看到教練們或鐵青或詭異的神色,一衆小選手也跟着呼啦啦作鳥獸散,這個低氣壓的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她才是憑什麼啊,好大的臉。這51分多哪裡比小俞姐強了?要我說,就算她以前厲害,人總要老的,現在也未必就……”溫楠咬着牙恨恨道。她對簡秋甯的好感一向淡薄得很,倒也談不上舊怨,隻是去年冬訓那會兒有次隊内展示,她展示了當時剛能在軟墊上落的側手翻630。正在大家的掌聲自我感覺十分良好之際,簡秋甯卻很掃興地說了一大堆問題,末了還說什麼火候不到,讓她千萬别急着登陸。原本她在訓練中是習慣了責備的,可現在,在付天怡輕蔑而敵視的目光中回想,那一番說教卻并未淹沒在老生常談的批評裡,相反,竟是愈加清晰尖銳起來。
“诶!這話可不能說……”話音未落,俞木槿和張思燕七手八腳地封住她嘴巴,正要開口,忽見聞知雅樂呵呵地迎面跑過來,伸手就拍到俞木槿肩膀上:“同志們,我跟你們說個喜事兒,我哥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在全錦賽之後。和教練組都打過招呼,到時候你們都去啊,也算休閑娛樂了。”
“恭喜恭喜。”俞木槿和張思燕連忙又道了恭喜,看聞知雅又腳底生風地折返回去跑遠了,張思燕才皺眉道:“小雅姐不會聽見了吧?楠楠你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
“應該沒有。”俞木槿慢吞吞地回答,一邊轉過臉:“楠楠,你這話真的不能說。就算,就算她現在真的沒有以前那麼厲害了,那也不是我能比的。我,我的720還沒找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