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人？王導，你讓我換誰？現在隻有一個林舒靜可以換，她等于隻有一個可以用的跳馬和半套用不着的平衡木，換上她，你讓我團體高低杠自由操都開天窗？”

果然，甯士軒面對着強硬要求必須要把簡秋甯撤換下來的王遠洲，一派雲淡風輕，反駁起來用的也正是這個理由。他把手掌下邊壓着的出場順序申報表往前推了推，好整以暇地擡起眼睛：“我這是換無可換啊。呐，你們不是整天嫌我沒把團體放在第一位？說我率先考慮單項拿獎牌？現在是為團體效力的時候了，不該拿出你們一直挂在嘴邊的團結奉獻精神了？不就是打兩針封閉降降難度的事，這不是每個運動員多少都有過的經曆？嗯？”

如此自然而然的倒打一耙，王遠洲氣得滿頭青筋迸發，隻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定力強鎮着。“奉獻那當然是應該的，可甯導這個要求僅僅是奉獻嗎？那為什麼嚴格要求賽台視頻不能流出，連例行采訪都沒有呢？到時候團體萬一沒拿到理想名次，這個責任是不是一股腦兒都怪秋甯表現不夠好？最後要是全隊沒有一塊金牌，是不是也要怪秋甯沒能把理論難度拿出來？這不是奉獻那麼簡單，這分明是要她犧牲，獻祭。”

“不會啊，隻要秋甯穩住别出現大失誤，就算降了難度，絕大部分體操迷也隻會理解，至少不至于會攻擊謾罵。”甯士軒向後仰倒，舒适地躺進轉椅：“至于體力問題，她可以隻比團體資格賽決賽三項六套，甚至可以隻比團體決賽的三套。這不是問題。”

“那您倒不如假設換上替補之後所有人都能穩住不出現大失誤。這樣即使高低杠會出現一個不到6分難度的成套，理論上華國隊一樣完全可以拿下團體獎牌，大家仍然會皆大歡喜。”

和甯士軒的矛盾到今日已然徹底擺到了明面上勢不兩立，王遠洲決意表明自己的立場。“我不明白，您為什麼偏要對秋甯這樣為難？殺雞取卵竭澤而漁您能得到什麼好處？明年就是奧運，奧運拼的都是真本事，是難度是發揮是心理，而不是她的教練以前是誰現在是誰，省隊是誰，她的……父親母親又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剝奪她退賽休養的權利？”

“當然有資格，而且不需要任何理由。隻憑我現在還是總教練，投票的權力遠大過你。”片刻的寂靜短暫到完全落在“正常”的範圍内，甯士軒嘴角微揚，雲淡風輕得仿佛王遠洲所說的隻是幾條普通尋常、和他沒有任何特殊關聯的辯經。“王導，别以為手上有些虛無缥缈的‘證據’，就可以颠倒黑白，做到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的嗎？”王遠洲怒極反笑，質問得分外流利：“我不明白甯導眼中誰黑誰白。我隻知道，一件事情隻要發生過，就不可能做到全然沒有痕迹。我隻想問問甯導，提起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你真的沒有半分虛心？外人隻說秋甯的成績好，可你我應當心知肚明，她所拿的成績，和她的天賦實力比起來，又何嘗能算是好？中間的那些坎坷磨難，你真的就沒有半分愧疚？”

“有沒有的，又當如何？翻騰這些過去的事情對任何人而言都沒有好處。”

甯士軒悠然地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戳了幾下翻出

“剛才王導不是問我，有何資格剝奪秋甯退賽休養的權利？喏，這是京城大學特招的名單，京城大學的學籍，已經替她辦好了的。從今年九月份開始，随時想要退役入讀都可以。體操隊可是整整十年都沒人進過這樣全國頂尖的高校了。王導您說，就憑這個，夠不夠資格？”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