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楠楠,你可别強出頭。俞木槿人她這個人做事情根本不管不顧的,姜導現在又什麼都随她,就算她真打了你,估計也就輕輕放過了,最多口頭批評兩句,可别招惹了。”
“什麼呀?”溫楠急得跳腳:“那不就成了誰會鬧誰就有理?”
“不是誰會鬧誰就有理,而是……我确實沒理在先。”
張思燕拿筷子尖撥拉着盤中米飯,攏共一小堆米飯被她撥散鋪滿了碗底。“我雖然一直很佩服子晴,這次也很為她高興,覺得她實至名歸。可是,說這次比賽她已經取代秋甯姐成為全能的定海神針,這這句話,連我自己都沒法相信。”
“不是,那這是台本嘛,付天怡她不知道嗎?竟然來找你麻煩。”一看兩個姐姐如此喪氣,溫楠更急了。“我們三個綁在一起對付她還不行嗎?現在又沒有……給她撐腰了。或者找找甯導幫着主持公道呢?上次的事,甯導就把沈緣初給罰了……"
“楠楠。上次的事和你沒關系。”
俞木槿厲聲呵斥,幾乎是平生第一次拿出了“長姐”的威嚴,登時把溫楠激得又氣又委屈,兩眼含淚:“小俞姐你怎麼這樣?我還是在給你出主意呢。”
“是啊小俞姐,上次的事是最好不提,但你不該兇楠楠。”張思燕勉強擠出笑意開口打着圓場:“可楠楠,這段時間你也真的别計較了。世錦賽她的木頭表現,難怪教練會順着她,連我,不得不說是心服口服的。唉!就算那是台本,終究人家都不肯念,連靜靜姐那麼好脾氣的人,被陳導逼成那樣了,都不願意出鏡。這回真難怪她生我的氣了。”
“哎哎!”溫楠目瞪口呆,伸手推着對面兩個人:“你們不是很讨厭她嗎?怎麼這都替她說話呢?”
“本來也不至于就很讨厭了……”
“是,我之前是讨厭她啊。可現在……也有點讨厭不動了。”
張思燕和俞木槿異口同聲地回答。靜下心來想想,張思燕是真找不到和付天怡有什麼特别的過節,隻能說隊裡對付天怡那種做派沒有意見的人一共也沒幾個,而她的意見,卻不比任何其它人來得大。要說隊裡她真正格外懷有偏見的人,該是任小棠才對,可這份偏見也早随着對方的離開而煙消雲散。
俞木槿則是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然是有理由讨厭付天怡的。連帶着在全隊面前不止一次落她面子的簡秋甯,她也完全可以讨厭得理直氣壯。本以為,看這次世綿賽這兩個讨厭的人接連吃癟會很痛快——好吧,那倒也沒有,隻是在資格賽之後鋪天蓋地的“沖金”宣傳中有過一點點暗戳戳的不平衡而已。換言之,俞木槿那時認為自己的态度其實是很理智的:付天怡要是真上牆了,她會覺着别扭,可也遠遠不到詛咒她摔木掉杠甚至斷手斷腳的程度——後頭這兩個新詞還是跟體操迷新學的。
能夠如此理智絕對是一件好事。但事實上,俞木槿根本做不到,平衡木決賽的時候她分明比誰都緊張,祈禱完付天怡一定要穩下來,又祈禱奎勒掉木。太可惜了——看完比賽她久久魂不守舍,話都說不出來一句,最後她的腦海裡真的隻剩下這四個字。
所以返回之後姜導和小彭導對付天怡和她的态度颠倒了個個兒,俞木槿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平衡的。隻是直到這時,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困境。
俞木槿以前并非不知道,姜導其實脾氣挺急的,從省隊到後來進國家隊,訓練中誰要是同一個動作要是連着失誤幾次,往往下來就是兩句罵。隻有她算是例外,作為第一個練出720的選手,姜導一直來對她是寄予厚望,或者說是有些偏愛的,甚至俞木槿常常會覺得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期待和高要求。而付天怡呢,和自己正好是相反的,别說當年姜導不想帶她進國家隊的事情她其實難過了很久,就連冬訓的時候,小彭導本來給她制定的平衡木目标也就是穩住去年的難度而已。什麼團旋下,五個動作的大長串,都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提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是天方夜譚,誰能想到她真就在最重要的一場比賽上全部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