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獄丞曹加複腳步匆匆地奔進陳會戎的值房:“嚴司直将範元帶走了!”
“你這是何意?”陳會戎站了起來,臉上挂了絲茫然,“誰将範元帶走了?帶去何處了?”
“嚴司直他,他先前進暗獄給範元送吃的,出來的時候帶着範元一起,說是大人您要見範元,卑職一開始沒懷疑便放行了。但後來一想,之前大人便是要見範元也是到獄中見,哪裡會将範元叫到值房呢?”
“想明白之後,卑職急急追去嚴司直的值房,可同值房的陶司直卻說嚴司直沒回值房讓我上别處找找,可卑職将大理寺翻了個遍也沒找着人,倒是在獄中的食盒底下找着了這封信……”
曹加複從袖中取出一封未封口的書信交給陳會戎。
信封上寫的是大理寺卿親啟,曹加複不敢随意拆看,看到陳會戎拆開信看完後漸漸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曹加複忍不住問:“大人,嚴司直說了什麼?”
“他好大的膽子……”陳會戎将信拍到桌案上,哭笑不得,“不打一聲招呼跑了不算,還帶走了範元,還想讓你我替他瞞着此事不讓所有人知曉!”
曹加複一愣,想了想,覺得嚴蔔提出這樣的請求并不稀奇:“大人待嚴司直如子侄,必然不願嚴司直将自己置于險境,嚴司直也是猜到若是提前與大人提起此事,大人必不會答應。”
“再說,嚴司直帶範元離京一事确實該保密,外頭想要阻止大理寺查這樁案子的人太多,想要範元性命的人也多,若被外人知曉了此事從中作梗破壞,嚴司直和範元怕是兇多吉少。”
嚴蔔此去榕山并未帶任何衙役,隻帶了範元一個,說是要去找人做最後的驗證。陳會戎向來視嚴蔔為子侄,怎麼會允許嚴蔔繼續以身犯險?
所以,嚴蔔才來了個先斬後奏。
嚴蔔之所以敢這麼做,就是已經猜準了陳會戎會支持自己。
陳會戎扣緊了桌面:“老曹,此事切不可……”
“大人放心,卑職明白。”
曹加複點點頭,退了出去。
等曹加複走遠得聽不見腳步聲了,陳會戎背着手在值房裡踱了幾步,轉回桌案後,他一時拿了筆想要寫點什麼,一時卻又放下了筆。
偏頭看到放在案上的信,陳會戎猶豫了片刻,拿着信走出了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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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好,五月的日頭有些曬人,尤其是正午時分,人頂着日光走久了不僅發頂發燙,就連身上都帶了丁點汗意。
停在正儀殿外時,周荃珝站定一刻平複呼吸,身側的溜子已經在擡手擦額頭的汗。擦幹了汗,溜子往内通禀:“劉總管,周按察到了。”
劉奉典很快走出來将周荃珝往裡引,溜子扭頭看了看被日頭曬得刺眼的正儀殿廣場,皺着臉站回了日光下。
香氣如線,自熏籠而出,又從門窗溜走,留在室内的香味算不得濃郁。周荃珝站定之後就要擡手行禮,陳弘勉開口打斷:“免了。媛蓁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說朕如今該如何是好?”
陳弘勉當頭一問,問得周荃珝皺起了眉:“長公主仍是不肯用膳?”
“她若肯用膳就好了!她這回使足了性子,就連太後的話也不肯聽,看來是執意與朕作對!”
陳弘勉話裡帶氣,更多的卻是無奈:“朕就不明白了,不過是一個隻接觸了一個月的人,怎麼能将她哄得甯願絕食也要幫人求生。樂燊,朕問你,那朱氏難道有三頭六臂會灌迷魂湯不成?”
“聖上說笑了,那朱氏不過一個尋常婦人,并無什麼特别之處。”
“那為何……”
“聖上可否允臣見一見長公主?”
“你要見媛蓁?”陳弘勉微愣,“你有辦法?”
“辦法是有,但辦法有用與否尚未可知。”
“朕準你一試。”
站在正儀殿外的溜子正擦着額頭上的汗呢,擡眼就見才進殿沒多久的人走了出來,溜子剛跑上前,就聽劉奉典說了句:“送周按察到永華殿。”
永華殿?那不是長公主的寝殿嗎?
溜子小心翼翼地望向劉奉典,正要确認自己是否聽錯,就被劉奉典瞥了一眼:“怎麼?不記得去永華殿的路該怎麼走了?”
“記得,奴婢記得。”
确定自己沒聽錯,溜子急急擡手作引:“周按察這邊走。”
點了點頭,周荃珝才随着溜子下階梯,正儀殿另一頭的轉角廊道上就傳來幾人的腳步聲。周荃珝轉頭看去,一行五人正往正儀殿來。
左右四個為下人,手上端着不同的東西,中間那人披着華彩披帛,衣飾寬松,手持一柄羅扇走得緩慢。
轉回頭,周荃珝說:“走吧。”
“是。”
應完聲,溜子走到了前頭引路,一路引着周荃珝向着後廷而去。
長公主幼時是跟着生母即如今的謝太後住在貴妃寝殿,長到六歲,便有了自己的寝殿,殿名為永華。
據說這個永華殿早在進德年間便是公主寝殿了,曾經遠去北雎和親那位公主便是從永華殿出嫁的。
陳媛蓁及笄之後對于永華殿過去的主人以及早年間的故事是害怕又好奇,經常将宮中的一些老人叫到面前問話,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一些故事聽了不同的人講過好幾遍都不覺得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