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昨夜可有做出什麼實在出格的事情?
章糾謙虛求教:“姑姑說的實在出格的事情指的是……”
莳蘿附耳對章糾白小聲說了幾句,章糾白聽得眼睛溜圓,對上莳蘿探究的眼神時忙不疊地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好。”
莳蘿松下一口氣,看向章糾白的眼神滿是愛憐和心疼。
章糾白被莳蘿的眼神吓到了,心裡沒來由地多了絲緊張,她咽了咽口水,說:“姑姑啊,這個……我跟周荃珝……其實不……”
“糾白丫頭。”莳蘿開口打斷章糾白的話,“你不用說,我都明白。”
“你們都有你們的想法,我也不會逼着你們如何如何,我隻盼着你們都能平平安安的。”
望向祠堂裡擺放着的諸多牌位,莳蘿再次哽咽:“……如此,我也算對得起老爺和夫人了。”
擦了擦眼睛,莳蘿說:“我隻希望,你們再有個什麼決定之前能知會我一聲,我年歲大了,經不起驚吓。”
就像周荃珝在出使襄平途中遇襲下落不明那一回,莳蘿整個人都不好了,若非章糾白及時趕回來同莳蘿說明了情況,莳蘿都不曉得自己如今還能不能好好地跪坐在這裡說這些。
章糾白也想到了這回事,連忙應道:“放心吧姑姑,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
想問的問清楚了,想說的說明白了,哭也哭過了,莳蘿終于想起點别的事情。
“你不在府裡這些時日,屋裡多了好幾封信,你去看看吧,若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耽擱了就不好了。”
“我都看過了。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那些信,除卻一封是聞意寫來告知她絮娘狀态不大對的,剩餘的都是範霄霄寫給她的。
聞意寫下那封信時或許帶着猶豫。聞意将絮娘收到王郎兒女最新消息的事情告知她,也不知是想提前讓她有些心理準備,還是基于别的什麼原因。
總之,那封信她沒及時看到。
如今她和聞意都看開了,聞意沒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她也不會再去追問聞意寫信的目的。
她們都知道,再提再問,也改變不了什麼。
範霄霄的信有好幾封,範霄霄在信中拉拉雜雜說了許多,從整日一個人吃喝玩樂實在無趣說到她最近在跟着一個賬房先生學看賬學辨假賬。
範霄霄說盛京城中已經春去夏來,說想邀她再去城外小湖垂釣摸魚,問她幾時能回來。
她不在盛京城的這段時日,盛京城中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範霄霄将每日的所見所聞所感統統寫進信裡告訴她。
在最後的一封信裡,範霄霄說她收到老家來信說家中母親身體不适,信中說她母親常于夢中叫她的名字對她想念得緊,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回徽州探望母親。
信的最後,範霄霄對她說,歸期待定,不要太想我。
想麼?是有點想的。
從起初的萍水相逢到後來的無話不談,她與範霄霄的關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她與範霄霄的相處模式不同于她與絮娘,不同于她與師姐們。但也是獨一份的。
從祠堂出來之後,章糾白去平京茶肆轉了一圈,吃了些茶點。
範霄霄歸家之後,有進倒是沒有看人下菜碟,對章糾白的态度一如既往地熱情。見章糾白胃口好,有進還多給她上了份點心。
章糾白道了聲謝,有進搖了搖頭正要離開,就見章糾白陡然探頭出窗子往樓下看,像是看到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眉在不知不覺間微微蹙起。
看了一會兒,章糾白站起來往雅室門口走。
推開了雅室的門,章糾白隻往外走了兩步就停下了腳。
有進一臉茫然地跟在章糾白後頭。
平京茶肆的樓是口字型的,四周為雅室,中間空,不論站在二樓還是三樓,都能透過中間口字形走廊看到樓下和對面的情形。眼下二人所在的雅室在茶肆三樓的最左邊,斜對角的雅室開着門,有四人正從裡頭走出來。
這四人是在一個時辰之前來茶肆吃茶說話的客人,其中兩人衣着華貴卻看不出什麼身份,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氣度,有進送完茶水點心之後還跟掌櫃的嘀咕了兩句。
結果被掌櫃一句“來者都是貴客,隻要不鬧事隻要付得起茶點錢你管他是什麼身份”堵了回來。
掌櫃的說的确實不錯,有進便沒繼續猜了。
眼下見章糾白直直地望着對面四人不眨眼也不挪腳,有進有些意外。
對面四人也有些意外,都停住了腳。
“唉?”走在最後頭的那人甚至開口說,“大人,對面那姑娘很是眼熟啊?這不是那日險些被咱們誤抓的那位……那位……寇姜,你之前說她叫什麼來着?”
“章姑娘。”寇姜開口。
“哦對對對。”
對這事印象頗深,于川群想起來了,正要轉頭同周荃珝說什麼。站在周荃珝另一側的嚴蔔已經往章糾白面前走了過去。
“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見章姑娘,真是巧。”
“是巧。”
章糾白沖寇姜點點頭,目光在嚴蔔臉上轉了一圈,問:“衷夷兄是來這裡找人談事情?”
“是。”嚴蔔道,“我找的這人姑娘應該認識。”
當然認識。
章糾白眼睑微微往下壓,皮笑肉不笑道:“衷夷兄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什麼時候猜出來章糾白與周家有關系的?
“二月初九,凡益随母同遊嘉福山。”嚴蔔道,“從嘉福山回來之後,他來找了我,說他在周家的馬車裡看到一個人與你有幾分相似。”
二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