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地窖收拾出來,在田大叔和田大嬸幫助下,阿璃剛把昏迷不醒的祈珺弄進去,搜山的官兵就來了。
她躲在地窖裡,大氣也不敢出,算算時間,這些官兵來得也太快了。好在,他們躲的地方既隐蔽又通透,不容易被發現,還能将外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田大叔兩口子從渝州遷到此地,有些習慣還保留了渝州的風俗。比如房子依山而建,這個地窖也參照的是吊腳樓的方式。隻不過在吊腳樓的基礎上再深挖了一些,他們所在的地窖外面就是吊腳樓的幹欄。不知情的人從外面看,隻會看見吊空的木頭,難以察覺山體裡面還有空間。
搜山的官兵自然對田大叔的傷勢有所懷疑,但流矢和船艙的血都還在,一一能對應上,他們也找不出破綻,搜尋也沒有結果。
雖然無功而返,但阿璃知道隻要祈珺一日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就還會來搜查。最好的情況還是祈珺趕緊醒過來,能行動了就趕緊走。
可是,又能走去哪裡呢?章甯遠在彭蠡澤,不知他的情況怎麼樣了,他是否知道隊伍出事了呢?他孤身一人,是否安全?
她想起章甯告訴她,陸侯也會去彭蠡澤,也算有個照應。可是,阿璃又想起小漣的事,心裡仍然膈應。陸侯,還不知藏着什麼目的。
*
剛從彭蠡澤離開返回江城的章甯,在路上接到了陸重明的信。
陸重明簡要地對他說了漢水上發生的事,讓他先不要急着回江城。他懷疑彭蠡澤駐軍參與了漢水的事,讓他留下來好好調查一番。而江城有他坐鎮,已經控制住了大局,他回去的意義沅沅不如留在彭蠡澤調查。
章甯心知他說得沒錯。自己已經被調虎離山,就算現在回去也挽回不了局面。若是能查出彭蠡澤駐軍的異動,找出幕後主使,不僅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說不定還能将功補過。
可是阿璃和祈珺還下落不明。
這才是讓他最為擔心的。阿璃武功不弱,又熟悉水性,一般情況下不會遇到危險。可祈珺就難說了,他是最大的目标,是衆矢之的。
陸重明讓他不必憂心過甚,他會加大搜尋力度,一定将兩人找到。
章甯沉下心來,認真去思考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首先是自己被調來了彭蠡澤,有一支駐軍被派往漢水。然後發生了那場動亂,祈珺下落不明,李沅沅被擄走。最後是陸重明及時趕過去控制住了局面。
站在旁觀的角度來看,這個計劃完成得十分圓滿。幕後之人要達到的效果都實現了。要說有破綻的話無非有二:其一,自己識破了館丞的奸計,沒有把自己印章的密信交出去;其二,陸重明突然收到小漣的報信,及時趕了過去,可能截獲了來不及銷毀的罪證。
這背後,究竟是誰在謀劃這一切?
章甯腦海中浮現出祈珺天真爛漫的樣子,他是最不喜政事的皇子,與朝中的争鬥沒有絲毫關系。誰會要害他呢?
難道是擄走李沅沅的賊人?
若是普通的賊人,是斷然不可能去劫官船,搶走越國公主。所以必然是有裡應外合,說不好是姜國的人還是越國的人。若是有内應,那又從哪裡來?親衛軍都由自己挑選,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他想到了裘友正,那封密旨也是他交給自己的。而裘友正偏偏又死得不明不白,像是被滅了口。
章甯感到背後有一張大網,将這一切團團包圍住,苦苦掙紮難以逃脫。
罷了,現在還是盡快查出駐軍的異動,拿到證據早日與陸重明彙合,然後才能好好去找阿璃和祈珺。
他站起身來,喚來陸重明安排給他的下屬,“可查到那支出去的駐軍,動向如何?”
下屬恭謹答道:“回世子,那支駐軍一共兩百人,早在半個月以前化整為零去往江城。如今還未回來。”
他們當然難以回來,陸重明控制住了江城,自己又守在彭蠡澤,兩百人歸隊要不引起懷疑,是需要時間的。
章甯當即一拍桌子,“走,咱們去軍中點兵。”
*
如章甯所料,陸重明及時控制了漢水江面的船隊,讓許多來不及銷毀的罪證得以保留。
首先是人證。經過對越國使臣等人的拷問,終于查出,擄走五皇妃的,是越國武将世家出身的衛廉。衛家世代為将,衛廉亦封小将軍。先皇曾有意将李沅沅許配衛家,可當今的小皇帝卻出于兩國聯姻的考慮,将李沅沅嫁到了姜國。或許因此由愛生恨,衛廉不顧一切,在漢水上搶走了李沅沅。
“侯爺明鑒,那衛廉不顧兩國邦交,作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我越國同樣感到憤慨,若是抓到他,必将之千刀萬剮。此事乃他衛家所為,非皇帝陛下之意。”使臣十分惶恐,生怕此事引起兩國戰争。
陸重明沒有理會,五皇子至今還下落不明。此事豈可輕輕揭過?他心裡最大的疑問在于,此事絕非越國單方面行為,衛廉一定有内應。這個内應絕對是姜國的人。
放眼朝中,究竟是誰主導了這場動亂?誰會因此獲利?
其次是物證。在小漣保留的飯菜中,提取到了毒藥,是嶺南一帶才有的藥物。這無可避免又指向了越國。陸重明堅信不管是衛廉還是越國使臣的人,都沒法給親衛軍下藥,更何況還死了堂堂江城的太守,所以這還是内應做的。
無論如何,兩國這場紛争已經無法避免。後續如何走向,誰也難以分說。
姜國之内,誰會希望看到兩國起戰亂?
大皇子?他一直在外帶兵,如今陛下将他召回來,或許會卸其兵權。而要保留兵權,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帶兵征戰。
二皇子?他與太子争奪慣了,兩國起戰亂,他就可以繼續與太子争權奪勢。
太子?他極力促成兩國聯姻一事,按理說時局平穩對他這個儲君來說才是最好的。可是以他向來喜歡表現自己的性格來看,平靜的局面必然不如動亂讓他更有表現的空間。
四皇子?他雖不站隊,不沾染政事。可他外祖家是經商的,商人逐利,而戰争是最能賺錢的。
陸重明将幾位皇子琢磨了半日,覺得誰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