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伸手替他緊緊衣衫,“這裡冷,你能行嗎?要不還是白天再來吧,也看得清。”
祈珺搖搖頭,“我能行。白天人多,不好認。趁現在沒人咱們開始找吧。”
兩人即刻行動。可是月光終究微弱,并不好辨認。好在,線索基本上都集中在遊人留念的地方。掌握到這個規律後,兩人找起來也快了許多。
線索沿着溪流而走,不知不覺,兩人來到了溪澗石橋。
“我知道這座石橋,趙嬸嬸說過,叫做錦澗橋。過去之後有一條路直達天池山頂。”祈珺興奮不已。
阿璃看了看時辰,她擔心祈珺的身體,心下不忍,“要不咱們還是明天再來吧。”
祈珺拉着她,“就一座石橋。咱們過去看看,要是找不到就回去。”
阿璃拗不過他,隻好緊緊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在前面帶路。
石橋過去,兩旁多了峭壁,上面的石刻也多了起來。兩人找尋起來也更加麻煩。
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突然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到了一塊平地。阿璃找了一塊大石,扶着祈珺坐下休息。
“這裡山路太複雜,蜿蜒盤旋。咱們還是回去吧,明天白天再來。”阿璃勸到,“反正剛剛那座石橋就是地标,咱們記住了就好。”
祈珺卻不說話,直往阿璃身旁躲。
“你怎麼了?”阿璃奇怪地看着他。
“阿姐,我怎麼覺得那裡有一個人影?剛剛還在動。”祈珺哆哆嗦嗦,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冷。
阿璃一聽,立即朝他說的放向望去,隻見空地四周都是峭壁怪石,風吹過有樹影搖晃,“大概是你看錯了吧。”
“沒,沒有,真有人。”祈珺害怕地蜷縮在她身後。
阿璃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讓祈珺緊緊跟在她身後,然後小心翼翼朝他所說的那個方向而去。
靜谧的夜晚,本來是十分惬意的。但經祈珺這麼一說,立即變得詭異起來,仿佛一草一木都藏着鬼怪。饒是阿璃大膽,此刻也有些心虛。
“誰,誰在那裡?”她大着膽子喊了一聲。
山風很快将她的喊聲吞沒,隻剩嗚咽的呼嘯還給她。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阿璃拍拍身後的祈珺,“什麼也沒有,咱們回去吧。”
“好!”祈珺直起身子,緊張兮兮看着四周。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怪石動了,一個身影從怪石後走了出來。祈珺立即吓得哇哇大叫,幾乎要哭了出來。
阿璃跟着吓了一跳,拿着棍子護在胸前,“你是誰?”
那個身影朝着他們走了過來,用顫抖而喜悅的聲音說道:“阿璃,小珺,是你們嗎?”
阿璃腦中轟然一聲炸開,這聲音,這聲音,不正是日思夜想的章甯嗎?
她哆嗦着,難以置信回答:“章甯,章甯,是你?”
“是我!”身影朝他們越來越近,在月光中逐漸露出真顔。
真的是章甯。阿璃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那熟悉的面容,那熟悉的眼神。她疑心自己是在做夢,伸手去掐手臂,真實的痛感傳來,讓她無比清醒。
這不是夢,章甯真的站在她面前。
兩人就那般相望,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此刻隻是靜靜看着對方,生怕一眨眼就不見了。
阿璃忍不住要走過去,卻見身旁一團黑影朝章甯沖了過去。
片刻後,整個山谷回蕩着祈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表哥,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
章甯一手摟着挂在自己腰上的祈珺,一手緊緊牽着阿璃,緩緩朝外面走去。
“我是前日到的浔陽,昨日才将那些記号刻上去,沒想到這麼快你們就來了。”章甯輕聲道,“上天待我們真好,這麼快就讓我們重逢。”
他忍不住紅了眼眶,“你們都還好好活着,真好。漢水出事後,我每一日都在後悔害怕。若是當時我不走,或許你們也不用如此颠沛流離。”
阿璃看了看嗚嗚咽咽還在哭的祈珺,低聲道:“可這一切本來就是個局,他們一定要将你調離隊伍,才好下手。”
他們三人找了塊大石坐下,章甯将身上的披風解下讓祈珺圍上,自己緊緊抱着阿璃,讓她少受冷風吹。
阿璃斷斷續續将船上發生的事以及後來的逃亡,都一一講給了章甯聽。
“小珺還中了毒?”章甯緊緊皺起了眉頭。
祈珺裹着披風,重重的點頭,“我喝了毒酒。那些人就跳上了船,捅了我一刀不說,還将我扔進江水裡。”
章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雖然目前的調查,種種線索指向越國。但我和陸侯總覺得其中定有來自宮中的内應,隻是不知道究竟是誰下的手。”
祈珺拉了拉他的衣袖,“表哥,這些事情你讓陸侯去查吧。如今我是個普通百姓,隻想簡簡單單的。”
章甯看着他,知道當日的事對他一定沖擊極大。他看着祈珺和阿璃臉上的僞裝,心知這一路他們也一定吃了不少苦。當下心中極為不忍,使勁扯開一抹笑容,“好了,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橫豎如今陛下沒給我新的旨意。咱們就在浔陽好好玩,做個尋常人家。”
祈珺嘿嘿一笑,“表哥,我和阿姐在城中租賃了一個小院。如今我還會生火呢,阿姐也會做飯了。”
阿璃忽然想起,便将林滄的事細細告訴了章甯。“我瞧那人武功不弱,能傷他的人必定不簡單。但我和祈珺本就是要躲避人的,也懶得去查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章甯垂了垂眼,“隻要他不傷害你們,凡事都好說。他既是江湖中人,要打聽起來也不是難事。待我去會會他,一探虛實便知。”
夜越來越深,章甯唯恐兩人着涼,又起身牽着兩人離開,去往他住的西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