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陸重明喉嚨有些發幹，心情略略沉甸甸的，“那樁案子宋兄可有什麼線索？”

宋知運愁容滿面，苦笑不已，“過了三年，要找線索談何容易。”

陸重明哈哈大笑，“宋兄說笑了。誰不知貴國刑訟斷案乃天下第一流，莫說三年，就算過了三十年，你們也照樣找得到兇手。”

“唉，”宋知運長歎一聲，“陸兄又不是不知道，像這樣的大案若是這麼久都沒破，那便是與朝政後宮有關。尤其是那兩位，我夾在中間也十分為難。”

陸重明笑呵呵看着他不說話，伸手拿起酒壺，給宋知運和自己都斟滿。

“我也隻能對你這個局外人說說這些話。原以為你辦了江城太守的案子，能有什麼經驗呢。”宋知運歎氣。

“宋兄倒是提醒我了。雖然陛下命我将此案移交，但回去之後不知道會不會再讓我負責。若真如此，恐怕我也跟宋兄此刻一樣頭疼。”陸重明想了想，繼續說，“江城太守一家死于江湖高手作案，不過因為兇手不止一人，手法不一，分辨起來還需要時間。倒是駱尚書此案，兇手隻有一個，那可曾查出是什麼武功路數？”

宋知運搖着頭道，“本案遲遲未能破解，這就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那兇手所用劍法怪異，在越國境内都聞所未聞。不怕陸兄嫌隙，我甚至還調查過姜國的武林門派，都對此一無所知。這像是一種秘而不傳的武功，鮮為人知。”

陸重明低頭不語。

“陸兄，你看這樣好不好，下次我将兇手那武功手法的卷宗拿出來讓你瞧瞧，你留個心，以後若是有線索，别忘了告訴我。隻給你看兇手的武功，也不算壞了規矩。”宋知運端起酒杯，朝他敬了一杯酒。

“沒問題，我一定盡力。”陸重明爽朗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

進宮的阿璃，在李沅沅宮中留到午後，才與祈珺一起回到鴻胪寺的别院。

衆人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十分地關心。

“我原以為自己很小心地僞裝了，可大約還是露了餡。”阿璃一臉懊惱，煩躁不安地将頭上的發飾一一地取下來，“皇上說我就是她，就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小漣在一旁趕緊小心翼翼把發飾收好，尤其是那支并蒂芙蓉紅寶石金钗，用細布輕輕擦拭後，才收進了錦盒裡。

秋遲趕緊安慰她，“沒事，越國皇帝本就生性多疑。說不定他并無十分把握，也隻是在試探你。”

“反正讓他們起疑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你不用再進宮了。”章甯道。

祈珺在此時怒氣沖沖走了進來，“你們怎麼回事，趁着我不在，讓她進宮？誰的主意，是不是陸侯？”他四下張望，發現并沒有陸重明的身影。小漣趕緊告訴他陸重明赴宴去了，祈珺才作罷。

“玉斧花的事情，我已經跟沅沅說了，她會幫我調查。不需要阿姐以身犯險。”祈珺十分不滿地盯着秋遲和章甯，“你們明明知道越國的太後和皇上都不懷好意，還讓她以身犯險，這不是鬧嗎？”

阿璃輕拍祈珺肩膀，“好了好了，是我自己要去的。這事總要有個了結。再說了，太後認了我當義女，又給了這麼多賞賜，我總不可能不進宮謝賞吧。”

“總之，你以後不可單獨進宮，必須有我們其中一人陪同。”祈珺道。

正說着，忽見下人來報，門前有一年輕女孩找阿璃。

阿璃感到十分疑惑，卻也隻好整理好儀容，出門去看。

别院門口，一個女孩瘦瘦小小的，手裡提着一盒大大的食盒，正踮起腳尖往内看。看到阿璃的身影，女孩高興地揮手，“姐姐，姐姐。”

阿璃定睛一看，竟然是當時居的秀秀。

“呀，竟然是你！你怎麼來了？華姑姑呢？”阿璃上前親熱地挽住秀秀，一邊說一邊帶她進門去。

秀秀笑吟吟的，看起來可愛極了。“姐姐你好幾日都沒去我們那裡，娘親做了些點心，叫我送過來給你。”

阿璃十分驚喜地接過食盒，“哎呀，你們真是太客氣了。這些日子宮裡有事，我也一時不得空，所以沒去。說起來，這兩日這麼熱，可讓我惦記死了你們那裡的清涼飲。”

秀秀道：“你若喜歡，我天天來送。”

阿璃帶着秀秀去了自己的房間參觀，聊得開心，叫小漣準備了好多姜國特産準備讓秀秀帶回去。

“你這些首飾好漂亮。”秀秀打開阿璃的首飾盒子，自顧自拿起來試着玩。

“喜歡就随便挑。年輕嘛，戴什麼都好看。”阿璃笑着看她玩，指着面前和箱子裡的道，“這些随便選，可是那些是宮裡賞賜下來的，不好送人，請你見諒。”

秀秀嘻嘻一笑，拿起幾隻銀耳環不住地比劃，“我就是喜歡這樣簡單的。娘親說，長得好看戴什麼都可以。我還見過她有一串手钏，用紅繩穿着幾顆石頭做的，她喜歡得很。”

“華姑姑真的是個很不一般的女子。”阿璃由衷地感歎。

秀秀認真地點頭表示贊同，“在我心中，娘親是最厲害的人。獨自撫養我長大，帶我遊曆過好多地方。她還說，給我存了好些錢。若是以後我嫁了人，有錢就不怕夫家欺負。若是以後不想嫁人，這些錢也夠我娘倆吃喝一輩子了。”

“真好。”阿璃越發感慨。

*

“卷宗送過去了？”禦書房内，李時乾正在批閱奏折。

堂下立着的是丞相宋知運，他恭謹地答道：“回禀陛下，已送到陸重明那裡了。”他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問道，“皇上，恕臣直言。陸重明口風極嚴，并未吐露關于江城太守案的關鍵線索。咱們如此将大臣滅門案資料給他們，若是太後知道了，會不會動怒？”

李時乾嘴角輕輕地浮起一抹嘲笑，語氣平淡，“太後的人三年都破不了案，朕還不能用點方法了？”

他擡眼看了看宋知運，繼續道：“那陸重明如此聰明，想必此時已經有了猜疑。宋卿好好跟進便是，不必操之過急。”

“臣謹遵陛下聖旨。”宋知運恭謹道。

*

接下來的幾日，出奇地清閑。阿璃點卯似的去了宮裡看望一次太後，就再無别的事。李時乾也并未找她。李沅沅那裡一時也并未查到關于玉斧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