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碰撞聲此起彼伏,房間内一片狼藉。
“咔…咔…”房梁發出了斷裂的示警聲,雪松落擋回彎刀,拉着謝靈籠跳窗而出。
黑衣青年也跟着飛了出來。
“躲好。”雪松落将謝靈籠放下,又與黑衣青年打了起來。
茫茫黑霧侵蝕過來,謝靈籠眼一暗,身後有東西在接近。
一陣冷風從背後襲過來,她一個下腰躲過後,與白衣厲鬼視線相接。
厲鬼低頭,五爪向下,直掏謝靈籠心髒。謝靈籠卡住厲鬼的手,握住它的手腕,腳下用力自己翻了身,帶着厲鬼翻在了地上。
“嗚!”
白衣厲鬼想掙紮,謝靈籠又拿出一道黃符貼在白衣厲鬼身上。
“啊!”
痛苦的鬼鳴聲響徹雲霄,黑衣青年分神驚恐道:“骊娘!”
就這一不留神,被雪松落刺中了右胸口,但是他全然不顧這麼多,飛出彎刀劈向謝靈籠。
雪松落扔出奉義,直接挑飛了彎刀,千機絲出動,團團捆住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隻能倒在地上,聽到白衣厲鬼的慘叫聲,不顧自己全身流淌的血,用祈求的語氣說道:“求你,别傷她。”
謝靈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黑衣青年,還有手下血淚不止的白衣厲鬼,擡頭與雪松落對視一眼。
雪松落操控着千機絲,黑衣青年身上的千機絲陷得更深了。
“求你…,别…傷她。”黑衣青年痛苦說道。
謝靈籠見白衣厲鬼已經沒有力氣了,收回了黃符紙,說道:“我現在可以不傷她,但是若你不解釋清楚為何對我們動手,我也隻能将它送走了。”
“我…并不想對你們動手。”黑衣青年解釋着:“隻是,我是鬼修,長年陰氣積體,若不能将陰氣排出,我就不能繼續修行了。”
“你們鬼修用何種方式排陰氣?”謝靈籠從之前見過的那幾個鬼修的狀态能猜出來鬼修是有弊端的,陰氣積體,若是不能排出會被陰氣同質化,變成陽不陽,陰不陰之物。
“…女子屬陰,是常用的爐鼎。”黑衣青年解釋道。這話一出後,黑衣青年身上的千機絲又收緊了幾分。
謝靈籠擡眸看着雪松落,他走近,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跟我換房間,是猜到了會這樣?謝靈籠抿唇,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是你的誰?”謝靈籠暫時不去想這些東西,看着白衣厲鬼說道。
“她是我的鬼魂,也是我的妻子。”黑衣青年說着,艱難地伸出手,想觸碰白衣厲鬼。
謝靈籠起身,讓開了位置,讓黑衣青年方便去拉白衣厲鬼。
“骊娘,骊娘,你還好嗎?”黑衣青年沙啞着叫着,碰到了厲鬼。
“嗚…。”骊娘此時隻能孱弱地回道。
“你将你的妻子變成了厲鬼?”謝靈籠道。
“我隻是,不想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黑衣青年說道:“六年前我出去打獵,走錯了路,摔了腿,就回去晚了一點,清心鎮就陷入了鬼潮,我親眼看見骊娘被一隻鬼拖了回去,卻無能為力。後來我聽說了鬼修,不需要天資卓越,隻要修行就能夠讓亡者陪伴在身邊,于是我就去了。”
“當我将骊娘的鬼魂喚回來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就算因此我要被人唾棄,那又能怎麼樣。”
“我隻要…她能陪着我。”
謝靈籠靜靜聽着,見黑衣青年落淚道:“你為了她,禍害了多少路過的女子?”
“一個都沒有。”黑衣青年道。
“我知道你們不信,不過我可以證明。”說着他看着雪松落。
雪松落會意,收回了千機絲,畢竟這會兒他們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了。
黑衣青年扒開裹着自己的黑衣,入眼的全是腐爛的白肉,散發着黑氣。
“你們可能不知道,鬼修引陰氣入體,身上就會出現一些陰文,鬼魂就會住在有陰文的那一部分身體,因為鬼魂的存在,鬼修無時不刻會被陰氣侵蝕,如果不排出就會被陰氣全部吞噬。但是一旦他們去排陰氣,身上的陰文就會越來越多。”
謝靈籠知道緣由,所以見這男子除了手上全是陰文之外,身上卻是一處陰文也沒有了。
他并沒有說謊,他沒有作惡。
“那你為何今晚對我出手。”謝靈籠說道。
“我撐不下去了,本看着你陰氣滿身還活的這麼好,就想将陰氣傳一部分給你。”黑衣青年說道。
“果然,還是不應該有這種想法。請你們放過骊娘吧。”
“你如此為她好,那你可知,将她留在你身邊,将她變成厲鬼,是在害她嗎?”謝靈籠看着他抱住骊娘,冷着臉說着。
“…害她…?”黑衣男子茫然。
“養鬼于身,有損陰性,毀陰德。”謝靈籠說道,擡手指着骊娘:“不隻是你,她會加倍。”
“往後她去不了往生路,入不了輪回道,這都是因為你強行留她在身邊造成的。”
“不…我隻是,隻是想…留住她。”黑衣青年驚慌失措地看着她。
“現在放手,她還有機會。”謝靈籠歎口氣道:“她的血淚一直沒停過,你以為她因為什麼而哭?”
“嗚嗚嗚…”厲鬼的血淚一顆一顆落下,她雙眼通紅,盯着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伸出手,想擦拭骊娘臉上的淚水,卻是适得其反,越擦越多。
“您有辦法嗎?您知道這麼多。”黑衣青年哀求道。
“我有,不過你必須為她贖罪,承擔起屬于你的因果。”謝靈籠道。
“我願意。”黑衣青年說得誠懇。
謝靈籠目光在他們身上流轉,下一瞬抽出一張黃紙,咬出指尖血,在上面寫了一道符文後,扔向了骊娘。
黃符發出淡淡的暖光,撒在骊娘身上,白衣厲鬼身上的鬼氣全部轉接到了黑衣青年身上,而骊娘衣服樣貌變了,穿着麻衣,梳着婦人髻,血淚也變成了清澈的淚水。
“輝郎,你真的好傻。”
“骊娘?”黑衣青年沒想到還能見到骊娘:“你回來了。”
“别傻了,為了我做那些事,不值得。”骊娘笑着抹掉了輝郎臉上的淚水,繼而對着謝靈籠道:“謝謝您。”
謝靈籠點頭,骊娘又轉回去道:“我會等你的,在此之前好好活着。”說完擁抱了一下輝郎後,變成星光消失了。
“骊娘?”輝郎伸手抓着星光。
“她去往生路了,你看看自己的手臂。”謝靈籠說道。
黑衣青年一看,上面有幾道陰文,還沒開口謝靈籠就說道:“往後你必須行善積德,化除這幾道陰文。否則,後果自負。”
謝靈籠說得很絕情,因果關系,最是複雜,沒有能夠擺脫。
“謝謝您。”輝郎道,跪拜磕頭。
謝靈籠見此人并不是性惡之人,成為鬼修也隻是為了想留着妻子,想法純粹卻誤入歧途,六年内縱使陰氣侵體也不曾有害人之心。
“吃了吧。”挑了七顆米,謝靈籠遞給了輝郎:“祛除陰氣的。”
輝郎也沒有猶豫,吞了下去,慢慢地原本死人白的皮膚變成了正常人的膚色,腐肉漸漸脫落長出新肉。
“這…”輝郎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變化。
謝靈籠不想做解釋,她現在很困倦,剛剛畫的往生符可是用了她的指尖血,現在她隻想休息。
“很晚了,休息吧。”然後拍了拍雪松落的手,兩人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