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的父親擺了擺手,松了口:“就一晚上,明天叫阿江送你們出去。”
彤華笑了笑,陵遊連忙道:“謝謝大叔大娘。”
阿江見自己父母同意,救助了旁人的得意與開心湧上心頭,笑着說:“哥哥姐姐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弄點熱水,再把這隻兔子烤了,好歹吃一點再睡。”
陵遊連連道謝,看他手裡那把短刀鈍了,于是從自己腰間解了一把匕首遞給阿江:“阿江兄弟,我也沒有别的謝你,這把匕首不成敬意。”
阿江連連擺手,沒好意思要,推脫再三,還是勉強收下了。
他紅着臉抽出來看了看,實在是喜歡得很。
阿江飛快去把自己剛獵回來的兔子烤了,給這兄妹倆端回來。瞧着彤華的樣子,想了想,拿刀把肉切細了,才遞給她。
當晚,陵遊推脫了阿江的好意,與彤華就歇在外間。
阿江拿了幾塊皮子,一塊鋪在外間的小榻上,另兩塊分給彤華與陵遊。
二人看阿江進屋,方才休息。彤華将皮子放在一邊,裹住自己的大氅,躺在小榻上閉上眼。
陵遊坐在她身邊阖眼。
燈火滅了,萬物靜籁,耳邊的聲音卻突然清晰放大。
裡間,阿江的父親壓低了聲音說話:“真邪門,也不知道怎麼就讓他們住下了,明天就是給狐娘娘的祭祀了,必須一早就讓阿江把人送走。”
阿江的母親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是肯定地唔了一聲。
陵遊挑了挑眉:狐娘娘?莫不是那隻小狐狸?
彤華閉着眼,耳邊唯餘呼嘯的風聲,夜風帶着雪粒撞碎在牆壁上,平添三分凄厲凜冽。
她閉着眼養神。
月過中天,窗口簌簌,小奇扭着細痩的身子鑽進來,纏上了彤華的手腕。
陵遊睜開眼,輕步走到裡頭兩個房間,手輕輕一晃,一道微光從門闆上滲透,眨眼消失不見。
他回過來,壓低了聲音對彤華道:“都睡死了。”
彤華迅速起身,與他走出門去。
這山坳裡伸手不見五指,小奇從她風帽露出頭來引路,卻什麼也看不見,反倒被雪沫撲了一頭,又縮了回去。
彤華伸手,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撥,一小團暗紅色的火焰如蓮般綻放,輕飄飄地浮在空中,火舌如同柔軟美麗的花瓣,以極柔和淺淡的光線,照亮了前路。
威力驚人的上古神火紅英,經她馴化,乖巧服順。
小奇瑟縮着引路,帶兩人往村子最深處走。
二人行至山壁前,能看到其上有雕刻的古老圖騰,被特殊的顔料描繪過,在紅英淡漠的光亮下顯得古老又怪異。
這圖騰之下,有個圓形的祭台,四周都以圓石壘起,每一塊都光滑不已,像是被人經年累月地撫摸過。
小奇示意兩人去看那些石頭,陵遊上前伸手撥了撥,使力取下了一塊,卻看見台子裡頭,有昏暗的燈光。
他把石頭按回去,回頭與彤華道:“裡頭是空的。”
小奇引着彤華繞過這個簡陋的祭台,在石壁和祭台中間狹小的一個地面上停住。
陵遊會意,上前将那層明顯人為鋪開的薄雪撥開,然後擡起藏起的那層厚重石闆。
一條石階連通而下。
神火向下照明,陵遊當先跳下去,感到石階粗糙幹燥,并不光滑難走,也并沒有什麼禁制陷阱出現,這才回頭向彤華伸手。
彤華扶住他手,走下石階,陵遊打了個響指,石闆自行扣回原處。外面的薄雪旋轉着飄來,重新将這個入口覆蓋。
陵遊牽着彤華,當先而下。
祭台下面不深,勉強夠陵遊這樣高挑的男子站下。但是空間卻很大,能站幾十人。這裡什麼裝飾都沒有,隻有正對的一尊石像,和它面前幾盞燈火。
石像狐首人身,狐目妖冶,燭火下滲人可怕。
彤華走上前去,擡眼和那狐目對視片刻,道:“是妖玉。”
妖玉算不上是玉,不過是一塊集結妖氣的石塊,被鑲在這石像的眼珠子裡,被人看久了,難免有蠱惑之效。
她複又低下頭,伸出一指,點在石台之上,指尖一點紅光擴散而出,眨眼便覆蓋過整個山坳。
“還有靈脈。”
陵遊看她收手,摸着下巴打量那石像:“幾百年不見,小狐狸倒是長本事了。”
當年收養小狐狸的灰狼王,死因疑點頗多。小狐狸幼時力弱,反殺灰狼幾乎沒有可能,再加上她随後失蹤,璇玑宮就沒考慮過這種可能。
而如今,自那二位璇玑使官的死狀中不難猜出,小狐狸如今妖力之強。
這麼看來,當年灰狼暴斃,多半是小狐狸下了黑手。
蒼北這些年來不曾有其他大妖踏入,說明她這狐主是名副其實掌控了北地。
再看這祭台之下,靈脈充盈,顯見得她對這些凡人的汲取,從未停過。
線索足夠,彤華再度亮起紅英,與陵遊一同回到地面。
陵遊施法收尾,彤華緩緩走過幾步,側目瞧見祭台之後,山壁遮掩之後,似乎另有一處狹道。
她暗暗放出一道神力,緩緩向内探查,以免驚動什麼。
山道内延伸至一處帶鎖的岩洞,内裡布置得精細,生着火,倒也不覺寒冷。洞内一切順着神力呈現在彤華眼前,惹得她眯了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