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帶我去找她。”陳朔回應。
宋竹點點頭,又對創業說了同樣的話,創業便轉過身,走在前頭帶路,他們從吊腳樓的後門出去,穿過山間小路,來到了田野之間。
崔翠霞此時正在田裡勞作,她頭戴鬥笠,挽着褲腿,佝偻着身子,雙手在水稻田裡攪動。
“娘。”創業喊了一聲。
宋竹将符紙塞到陳朔手裡,嘀咕着:“記住,你現在是守業了。”
崔翠霞擡起頭,目光停留在陳朔身上,就這樣站在田裡,半晌也不動。憔悴到近乎枯槁的面容讓陳朔心如黃連,他看見崔翠霞整個人站在那裡如同一株枯木。
原本那種急切地想要逃離的想法沒有了,陳朔心裡實在是有點同情這個母親,或許,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守業。
“娘。”陳朔也喊了一聲。
崔翠霞終于回過神來,她從水稻田裡走出來,一開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褲腿,然後盯着陳朔慢走了幾步,最後是向着他們所在的路邊飛奔。
她跑到陳朔面前,又是氣又是笑:“你個混小子,還知道回來勒!”
陳朔僵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崔翠霞抹了一把眼淚,眉眼間的神色卻燦爛得仿佛開了花:“這麼多年給家裡寄錢,你自己還夠不夠用咯?”
“你都不知道給我寫信,故意氣我的不?!”
崔翠霞有點激動到語無倫次,她看見一旁的宋竹,更是驚喜:“這姑娘是你對象,知道要讨媳婦兒啦?”
“走走走,娘回家給你們做肉丸子湯。”崔翠霞拉過陳朔的手,準備帶着他回家。
宋竹朝他使了個眼神,陳朔會意,說道:“娘,我在外面一直很挂念您。”
崔翠霞站住:“那你怎麼不早點回家,這次回來就别走了吧,老老實實地種個地,生個娃……”
“娘。”陳朔道:“我都已經找到工作了,是科研所的工作,以後可以是城裡人了。”
崔翠霞有些不耐煩:“娘不懂那些什麼科研的城裡的,你就老老實實在娘身邊,哪兒也不許去。”
她的勁很大,陳朔感覺到她手指的力量死死地壓迫在自己的手臂上,他幾乎不太可能掙脫。
崔翠霞低頭小聲嘀咕着:“當初就不該放你出去,在娘身邊,一切都平平安安的……”
突然,一道符紙附在崔翠霞的背上,紅光一現,崔翠霞的臉突然變得黑了許多,她張開嘴,露出猙獰的獠牙:“是你這個女人害了我的兒子!”
陳朔驚呆了,他沒想到宋竹居然在這時主動攻擊了崔翠霞,不是說好的要讓她打開心結嗎?
崔翠霞一個擡手,袖中飛出許多密密麻麻的飛蟲,飛蟲成群結隊地朝宋竹攻擊而去,她隻得往後一躲,接着口中再噴出一口藥酒,飛蟲的身上沾了酒,立刻燃起藍色火光而被焚燒殆盡。
陳朔看着這情景心裡着急,可是卻無論如何他卻無法掙脫崔翠霞,崔翠霞似乎有兩副面孔,面向宋竹的時候是那張青面獠牙的臉,面對陳朔時,又是那個滄桑而固執的母親。
她轉過頭來笑着對陳朔說:“守業别怕,娘會保護你的。”
“娘。”陳朔說:“停止吧,守業已經不在了。”
可崔翠霞恍若未聞,左手在空中畫了一道黑符,直接對向宋竹推了過去,宋竹劃破手掌,以血為媒書寫一道破除符,以五雷牌令之,一瞬間将崔翠霞的黑符完全吞噬。
崔翠霞發狂,反問:“你的血竟有蚩尤神力?”
下一秒,她被宋竹擊落在地,化為了那個可悲的母親的模樣。
陳朔趕緊走過去,卻被宋竹一把拉住:“她知道這是個幻境,她也知道守業死了,她就是想把我們困在這裡,沒用的。”
崔翠霞彎着身嘶吼:“守業沒有死!你放開他!”
……
與宋竹那邊的通訊被切斷,木子曦心急如焚,可還由不得她着急,那悟塵道士居然和吳先晉扭打起來,悟塵手中拂塵一揮拍在吳先晉的身上,他的動作遲緩一分,悟塵便得了喘息之機掙脫束縛。
吳先晉模樣猙獰,十分兇惡。
蕭浪皺眉怒喊:“吳先晉,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悟塵則抽出一張符紙,口裡振振有辭,符紙化為五個小人,小人浮在空中将吳先晉圍了個圈。
木子曦道:“他不是吳先晉,被人奪舍了。”
蕭浪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這一刻,符紙小人直接被吳先晉沖開,巨大的沖擊力将他和木子曦沖到一旁,悟塵攔在他們倆身前,直接将一粒藥丹塞進了吳先晉口中。
吳先晉表情猙獰地痛苦倒地,他的頭上冒出一縷青煙,仿若惡魔的吐納,那縷青煙在空中凝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它似乎挑中了木子曦。
可突然間,楊繼舉起香爐砸了過去。
青煙撕裂了一個口,楊繼看到,在青煙的另一面,是另一個相同的世界。
“娘!”楊繼對着那邊的世界大喊,眼淚幾乎要飙出來。
小玉仍被宋竹定在大堂之内,聽見楊繼這一喊,終于回過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