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曾跟宋竹說過關于天星山結界的事,除了最初的結界,後世的巴代或多或少都加固過在那之上的封印,而那既然是鎖魂的結界,能破除結界的,也自然是魂力。
陳朔的聲音打斷了宋竹的沉思:“那現在怎麼辦,你的身體要怎麼樣可以恢複,我可以幫什麼忙嗎?”
“我想把那塊玉奪過來。”宋竹道:“有了幽精魂,李若就有了重新投胎的希望,他就不必這樣年複一年的遊蕩。”
陳朔一驚,這個丫頭在自己法力盡失的情況下,居然還想着幫别人投胎?
“可這裡隻是幻境吧,那塊玉不是真的。”
“或許是真的呢,幻境虛虛實實,遊魂創造出的幻境,其實應該叫平行空間來得更為妥當,我們現在就真的在這個空間裡。”
“可你……”
“我隻是血液裡的力量暫時被抑制,但我其實還可以做其他的事,比如說,布陣、念咒。”宋竹的眼睛眨了眨,她目不轉睛地看着陳朔:“但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該怎麼幫你?”
“嗯……明西月入陣的時候,你得幫我啟動陣法,你願意嗎?”
宋竹試探性地問,畢竟,陳朔是在幻境中連摔碎别人玉佩都感覺為難的人,這回要做的是啟動陣法,他不願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當然願意。”陳朔并沒有遲疑:“如果你需要,你可以一直相信我。阿竹……我是陳朔,你是宋竹,不是嗎?”
宋竹微微垂眸,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将随身攜帶的蠟燭與朱砂符擺到山林中對應的位置上。那是一個五星陣,五支蠟燭分于五個方位,壓着五道朱砂符,這原本是個安魂陣,擁以撫慰受傷的靈魂之用,到了明西月這裡,宋竹希望能拖住她的執念。
她就這樣在陣中心盤腿而坐,笃信明西月一定會追蹤她而來,哪怕隻能施展并不會有結果的發洩。
不多時,那個一身青衣的姑娘從槐樹的頂端飄落,那一刻,一切鬼怪的形象清晰了起來,明西月,或者說是被附身的瑤娘,是那種一眼就讓人覺得不是人的鬼。她虛無缥缈,陰氣環繞,整個身體就算穿着陽間的嫁衣,也讓人感覺像是一個從黃泉裡爬出來的死透了的落魄鬼怪。
宋竹身上的水玉發出微微藍光,似乎在抗議明西月占據瑤娘身體的行為。
宋竹睜開眼,看着落在自己身前的落魄的明西月。她不像陳朔,她還沒見過明西月真正活着的時候,而那時候的明西月,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呢?
宋竹站起身問道:“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為什麼會轉世成我,我具有巴代血脈,繼承蚩尤神力,可你原來并不是這樣一個人。”
“巴代?”明西月的眼神變得陰狠:“為什麼?因為這是我對巴代後代的詛咒啊!當年若不是你們,我與白大哥怎會陰陽兩隔?!”
“我們當年死得那麼慘,到了現在,你居然活得好好的,憑什麼?!”
明西月說着,人已經朝宋竹撲了過來。宋竹躲過她的攻擊,手中握着最後一道朱砂符。
而這個時候,陳朔正手持蠟燭,快步圍着陣法跑圈,這是一個大約直徑十米的圈,他會用手中的蠟燭點燃陣法五角的蠟燭,幫助宋竹開啟陣法。
明西月意識到這點,但她沒辦法叫陳朔停下,她甚至不願意對陳朔出手,隻能眼睜睜看着他點燃蠟燭,開啟陣法。
她袖中的黑氣朝宋竹攻來,朱砂符擲出,宋竹感覺到喉嚨中多了些猩紅的感覺。
“你竟然敢利用他來對付我?!”明西月發怒,她沖過來,扼住了宋竹的脖子,這是活人溫熱的脖頸,她隻要一用力,就可以感受到脖頸間火熱流淌的血液,這一切讓她嫉妒,這嫉妒讓她甚至憎恨起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來。
宋竹卻趁此機會,将懷中的香灰盡數灑在明西月的臉上,香灰對于明西月來講無異于蝕骨劇毒,她頓時感覺周身如烈火焚燒,她松開了抓住宋竹的手,哀啕起來。
接着,宋竹到了她的身前,一把奪下她脖子上挂着的玉,卻不慎被掙紮中的明西月踢中肚子,往後在泥地上滾了幾圈。
“阿竹……”陳朔趕到她身邊将她扶起:“我把蠟燭都點燃了。”
陳朔看着不遠處的明西月,那裡聚起一團黑氣,她似乎正要脫離瑤娘的身體。
而她的聲音在空中幽幽響起:“白大哥,你隻是不記得我了……你怎麼會就不記得我了……”
宋竹握住陳朔的手,将他拉出法陣,她雙手結印,口中默念咒語。
瑤娘身體倒下,法陣之中飄忽着明西月的怨念。
“回天星山去。”宋竹道,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新的舊的賬,我會去找你一并算清楚。但你也好,懲也罷,不得擾亂這世間的秩序。”
“哈哈哈哈……”明西月怒極反笑:“還當你是什麼巴代大師,族群首領?你要記得,你們一脈造孽太多,我們一定會找你算清楚!”
宋竹沒有回應,她拉着陳朔的手離開了那裡。
身後似乎傳來明西月的歌聲:“明月上重樓,人間好時候,城邊鐘聲悠悠,傳到你心頭。明月有相思,相思幾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