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異樣來自秦楚楚。依宋竹以往對秦楚楚的印象,她是個十分“小家碧玉”的人,說話慢條斯理小小聲,做事也是,後來發生了她和任放的事,宋竹從木子曦的嘴裡知道,這種叫做心機。
可是,她今天的角色應當是一個比較“蠻橫”的人,她是茶館的老闆娘,管這些來打麻将的人收茶水錢。可她并不蠻橫,而是和以往一樣……惺惺作态。
不是演技的問題,是她整個人的氣質,太有平常生活的影子,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刻意模仿,刻意塑造她。
而其他人呢,表情虛假,好像是随意捏造出來湊數的人物。如果說這些人活得不太真實,那秦楚楚就是過于真實,真實到與任放他們不在一個維度。
這個神奇的教室,究竟有幾個維度?
宋竹盯上了秦楚楚,兩人對視,然後,講台轟然反倒。
秦楚楚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邪惡,一瞬間,任放吃驚地大叫起來:“怎麼回事?!”
另一邊,羅鶴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竟和陳朔扭打起來,再下一秒,教室的燈光突然熄滅。
四周變成了完全的黑暗。
這個魂在挑釁自己,宋竹想。
而後,她随身的水玉發出一道藍光,陳朔身上的玉也閃過同樣的藍光,這藍光指引了陳朔的位置,宋竹連忙過去将他從地上拉起,羅鶴已經不知所蹤。
“他被控制了吧?”陳朔問。
說控制也不妥當,這些人根本不是真的人。
“現在怎麼辦?”陳朔邊說着,将手機的電筒打開。
“是我打草驚蛇了,這裡的魂怪我們擾了她清淨。”順着手機的燈光,宋竹發現他們正在一處荒郊野嶺,不遠處有一條泥土路,兩旁稀疏的種着竹子,竹林之間,有那麼幾個墓碑幽幽立在裡面。
墓碑之上,還有星星火光。
陳朔腦子嗡的一下,鬼火!
“啊啊啊!”不遠處居然還傳來男人凄慘的叫聲。
兩人相視一看,朝聲音發出的位置走去。
手電筒的燈光照在這人的身上的時候,他正抱着頭痛哭,聲音都快啞了。
宋竹走得近了,才發現這人有點熟悉。
“學長……?”她試探性地開了口。
男人止住了哭聲,擡頭看了看人。這回陳朔也明白了,面前的男人就是任放。
這回的任放不是之前那個虛假笑容的任放,他看起來要更頹廢一點,怎麼說,皮膚粗糙了些,淚流滿面的,渾身的氣質都變得油膩,明明五官還是好看的,但帥哥流淚,非但沒勾起人的什麼恻隐之心,反而有種自作自受的無力感。
宋竹一眼就認出,這是個真的人,是現在的任放。
任放也認出了宋竹,他趕緊把臉上的淚擦幹,問:“宋竹,你怎麼在這裡?”
宋竹道:“我本來在Z大的小禮堂,不知怎麼就到了這裡。學長你呢?”
說話間,任放盯着陳朔看了兩眼,再次穩了穩心神,道:“我今天回Z大有點事,剛才在校門口,好像見到小曦了,還有個看着不懷好意的男人跟着她,我不放心,就也想跟上去看看。”
陳朔聽他的描述大概知道了那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是誰,而面前這個任放那點龌龊心思,他也懶得拆穿了。
“小曦去了北門對面那個城中村裡,就是我們之前拍《鴛鴦錯》的樓,那裡已經是危房了,而且那個男人也跟了進去,我想着情況不好,就想上去制止他的,可是圍着那危房的施工闆突然鎖住了,我硬拉拉不開,再然後,我……就到了這裡……”
“我們是不是撞鬼了?宋竹,我聽小曦說過,你會什麼術法對不對?”任放好不容易見着根救命稻草,他想,一定要牢牢把握住這根稻草,反正發生的事已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了,那就幹脆一癫到底。
宋竹試圖從他的描述中找出事情的因,如果任放本身并沒有到過小禮堂,而且小禮堂也沒什麼特别的東西,那很可能,木子曦和蕭浪才是導緻這場幻象的起因。
而小禮堂和那棟樓的聯系就是戲劇社,所以,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遊魂,才化用了當時戲劇社社員的模樣,當着宋竹的面使了一出障眼法,然後在可能被宋竹拆穿的情況下惱羞成怒,直接将幾人拉入幻境。
而小禮堂和那棟樓……宋竹想了想幾幢建築的格局排布,還有五尊銅像!她突然發覺自己忽略了重要的一點,建國前那個風水大師說的傳國學守禮儀不犯忌諱其實指的不是禮堂本身,而是真正的忌諱不在小禮堂這裡。
古時候有群葬習俗,小禮堂的墓可能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當時仍是荒郊的城中村裡,則是那座清代墓群的另一部分。
五尊銅像配上周邊的地形,樹木,鎮守的其實是城中村裡那棟房子。
那現在呢,這個竹林是什麼情況,宋竹回想起剛剛見到的鬼火,這裡是清代時期的墓地嗎?是小禮堂和城中村幾百年前的樣子?
“去墓碑那裡看看。”宋竹提議。
任放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有此提議,但他明顯沒有什麼反對的餘地,隻能站起身跟在宋竹和陳朔的後面。
竹林中陰風陣陣,甚至還有什麼野獸的叫聲,這些都讓任放心裡發毛,他很後悔,後悔跟上木子曦。
陳朔小聲問宋竹:“蕭浪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宋竹不好說話,但她那眼神分明是說,一定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