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朔叫人把酒續上,是純威士忌,與宋竹碰了一杯,他其實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改變侯貴謙,因為就算是在現代這個規則既定的世界裡,他也已經掌握了讓侯貴謙分身乏術的辦法,他隻是說:“但事情總是有轉機的,你看婉蘭延續百年的執着,最終還是出現了讓她放下的人。”
宋竹沉默,長島冰茶的味道比她想象中要刺喉,她雙手握住酒杯,一時說不出話,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陳朔。
“我是說,明西月也是。”陳朔繼續。
宋竹擡頭看他,眼前的男人泰然自若,目光溫柔,在都市這種光怪陸離的世界中有着别具一格的魅力,她一時都想不通,這樣的人怎麼會在武陵縣與她相遇。
要不是命運捉弄,他們這輩子本都不會有機會相遇。
可與她不同,陳朔的感覺完全相反,他感激這種命運,讓他所謂的纨绔生活多了一縷光亮,在規行矩步之間,多了許多天馬行空的意外。
“隻要化解明西月的執念,她會為你解蠱。”陳朔說。
可宋竹心想,明西月的執念是你,這要如何化解?
她既不想推陳朔去死,也不想陳朔愛上明西月,是她既要又要,要得太多了。
“事情或多或少又都和清淨山有關,我想我們應該去弄弄清楚。”陳朔又說:“你看,我這塊玉我媽說是道士給的,但後來你們說這叫鎖魂玉,悟塵那裡有塊一樣的是出自清淨山,那給我這塊玉的道士,包括鎖着李若幽精魂的玉,是不是也都是出自清淨山?悟塵到底又是為什麼主動找上蕭浪?”
“這事我也和蕭浪商量過了,我們要去清淨山一趟。蕭浪剛才在竹林中似乎看到了他的前世,你知道嗎,不像明西月和白清川,他的前世好像是一個‘野人’。”陳朔的語氣變得有幾分戲谑。
“什麼意思?”宋竹說完,咳了兩下。
“他看見自己在天星山腳賣苦力,挑山工那種。”
宋竹想,既然是苗族先人獲得蚩尤神力的地方,天星山應當備受先人的推崇,山的深處,或許設有祭壇,當年的族群,應當有人就是建造祭壇的工匠。
聯想回木子曦說得話,她和蕭浪莫非看到的都是數千年前的景象?
“我也去。”她說。
“知道你會去,本來準備明天一早跟你說的,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陳朔說完,拿起她的酒杯一飲而盡:“這酒店味道烈,喝不慣也正常。”
“你……”
“睡得着嗎,還要繼續喝嗎?”陳朔問。
他的眼睛裡閃爍着亮光,有些緻命的誘惑,宋竹突然來了興緻:“喝,喝一晚上你陪嗎?”
“陪,多久都陪。”陳朔靠近了她一些:“該我給你講講我的大學故事了。但酒廊兩點會休息,介不介意去樓上喝?”
兩人坐在了33層客房的大落地窗前。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外面的霓虹燈已經基本熄滅了,如螞蟻般的路燈在腳下閃爍,連帶着為數不多的車燈,形成一條飄忽不定的燈帶。
但夜空中籠罩着一種不健康的橙色,寫字樓也零星的亮着燈光,那裡面是開OT的加班狗。
他們一開始在聊各自的大學生活,接着聊起任放和木子曦的事,宋竹不好說太多,兩個人索性又聊回自己,宋竹說要給陳朔做的油茶還欠着,回武陵縣她即刻安排,陳朔說原本給宋竹買了個禮物,一直還沒機會送。
宋竹便追問買的是什麼,她的臉紅撲撲的,像一顆剛剛成熟的蘋果,整個人似乎還散發着蘋果的清甜,陳朔靠在窗邊,看着她笑,他說:“是一套神奇寶貝組件,我不知道你最喜歡哪個神奇寶貝。”
宋竹便撅嘴:“其實我最喜歡龍貓!”
陳朔笑得更開心,他輕輕聲說了句:“阿竹,我好喜歡你啊。”
要是沒有那些前塵往事多好,他一定會大膽的表白,然後沉淪在現實的甜蜜生活中。
宋竹瞥過頭,眨着眼:“你說最喜歡什麼?”
“龍貓,我也最喜歡龍貓。”
宋竹便舉杯與他碰杯,喃喃說着些她并不知道意味着什麼的話。
早上,宋竹沒有去論壇聽課,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躺在床上,昨夜喝酒的瓶子和杯子散落在窗邊,陳朔不見蹤影。
她拿出手機,裡面有木子曦的一堆電話和留言轟炸,然後在微信對話框的最上方,有一個新的群聊,是她,陳朔還有木子曦和蕭浪四個人組成的,她是被陳朔拉進去的,但群裡隻留着木子曦發的一句消息:已老實。
她老實做什麼。
宋竹打電話給了木子曦,木子曦很快接通:“我說阿竹,你昨天跟陳朔喝了一晚上酒啊,你們沒幹點什麼吧,他要是趁着酒勁幹了什麼,我真的不會放過他的……”
宋竹見她越說越離譜,連忙打斷:“我就是跟你報個平安,我看你一直找我。”
“算你有良心,你可真行,把我哄睡了自己跑出去,還有那個清淨山,你居然背着我跟他們兩個商量好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沒有先跟我說。”
“什麼事?”
“後天出發去清淨山啊,就因為這出,我現在被任命成了蕭浪的私人秘書,你說這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