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宋竹之前的預感一樣,這密林裡的樹木似乎一瞬間活了過來,好像變成了萬千士兵,樹枝化為金戈長矛,突然間就向二人襲來。
沒有一點預兆,兩人腹背受敵,宋竹一隻手抓着陳朔,另一隻手将打鬼鞭抽出,她直接一鞭揮出,幾支往前探頭的樹枝即刻往後退了幾步。
可他們二人既身在樹林之中,本就毫無優勢,這廂的樹枝退開,那邊的樹枝直接纏起陳朔,将他往後拖走。
宋竹抓不住他,隻能焦急地在後面追,她追也追不上,其他樹枝截斷她的去路,擋在了她和陳朔之間。
在樹枝糾纏的空隙之中,宋竹看着陳朔遠去。
她覺得奇怪,陳朔身上有她的護身符,按道理不會這樣毫無反應,至少都可以護他一程将纏在他身上的樹枝燒盡,為何什麼事情都不發生?
“陳朔!”她急得大喊一聲,并咬破手指,将血染在打鬼鞭上,盡力揮出。
那些已經分不出是樹枝還是樹藤還是什麼鬼手的東西一瞬間退散開去,卻又非常迅速地再次閉合。
宋竹終于明白,這幻境不是由遊魂所織,而是由同樣的修道之人所織,否則,遊魂不會不怕她的護身符和打鬼鞭。
她掏出幾張黃紙符咒在空中散開,再以血書咒,揮向空中,樹林中便終于多了幾分清明,這份清明将擋在她身前的樹枝驅散,她快速往陳朔的方向跑去。
宋竹之前所學都是治魂治鬼之法,這些法術向來不會對正常人類起什麼作用,但今日遇見的這個修道之人,不知是哪裡習得的邪術,竟然能困住他們三個。
宋竹想到了一種可能……
符咒的作用再度消失,四周的樹枝再次席卷而來,将宋竹完全包裹。
陳朔仍然被樹枝拖着走,眼看着宋竹再次被困,他心急如焚,隻恨不能掙脫身上的束縛,過去解救宋竹,他意識到,一個普通男人在這種環境下是多麼沒用。
“阿竹!”
他胸前的鎖魂玉突然變得異常明亮,接着他的四肢和軀體裡似乎有種突然湧入的力量,他用雙手抓住束縛着他的樹枝,用盡力氣往外撕扯。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在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之後,樹枝居然真的被他扯斷了,斷裂處飄出一股青煙,斷裂的樹枝也直接消失。
他分不清是這樹枝是真斷了還是隻是一種障眼法,胸腔和四肢有一種刺痛,仿佛是骨頭也斷了,但他還是能站起來,他跑向前方,喊:“阿竹!”
宋竹這邊正好放出符咒将樹枝劈開,她跳出包圍圈就看見陳朔正向她的方向跑來,一方面當然是又驚又喜,另一方面看見陳朔胸口異常發光的玉,心情又驟然緊張。
樹枝再度向兩人襲來,宋竹揮出一記打鬼鞭,陳朔也鬼使神差地踢出了一記無影腿,這無影腿的架勢讓他自己都驚呆了。
宋竹知道事出反常,她握住陳朔的手,發現剛剛溫熱的手掌此刻已經完全冰冷,心裡更是着急。
但陳朔反而心情極好:“我居然這麼厲害了。”
誠然,多了陳朔的配合,宋竹的防守也不那麼吃力,但一直防守也不是辦法,關鍵還是得脫離這片詭異的樹林。
她想要重新點燃蠟燭指引出路,可難纏的樹枝不讓她有這種機會,好在她方才以血書寫的符咒終于起了作用,天邊飄蕩着這道紅色符咒的影子,那裡應當就是樹林的出口。
“往那邊去!”宋竹喊。
陳朔意會,兩人一同去追那道影子,可樹林又再度昏暗下來,樹枝襲來,似一把利劍,要直刺入宋竹的後背,陳朔見狀,一手拿出樹枝,雙腿淩空擡起,直接将樹枝踢斷,青煙冒出,陳朔手上抓着的樹枝還沒有立刻消失,他手握樹枝,反身幾招劈攔斬擊退其餘障礙,給兩人再多争取了些時間。
宋竹已經書好幾道符咒往四周擲出去,周邊的樹枝退散開來,紛繁雜亂中,她見陳朔的出招姿勢,就像一個手持長槍的戰士,不由覺得他的身影與幻境中的白清川重合。
樹枝消失,陳朔轉頭來找她:“走!”
宋竹沒有耽擱,兩人繼續往那道紅符而去。
終于到了樹林邊緣,這裡的景象卻異常陌生,宋竹左右看了看,發現遠處山峰聳立,山峰的形狀還有點像之前在木子曦的照片上見過的……龍門山。
陳朔也盯着那山出神,宋竹瞅準機會,一道探鬼符壓在陳朔胸口的玉上,隻聽那玉石裡傳來一聲慘叫,陳朔更是跌倒在地。
接着,玉石的光芒消失,宋竹趕忙扶住地上的陳朔,關切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陳朔的感覺實在不太好,他渾身骨頭像散架了一樣,而且是突然之中感應到的散架,那種疼從他的每一處關節爆發,疼得他滿頭大汗,但看着美目流轉的宋竹,他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重新上頭,他咬牙說:“沒什麼。”
宋竹當然知道他嘴硬,她拿出紙巾幫陳朔擦了擦汗,說:“你躺着休息會兒。”
宋竹的動作很輕柔,陳朔看得着了迷,身上的疼都緩解了不少:“我這是怎麼了?”
“你的身體剛剛被鎖魂玉中的魂控制了。”
陳朔聽言一驚,他看了看胸口已經黯淡無光的玉,問:“這個魂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