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明顯是沒聽見,透亮的尾鳍不時的擺動,溫許時靠近玻璃壁,屈指敲了兩聲。
郁遲的尾鳍一頓,緊接着水草叢裡就冒出一顆銀色腦袋,他伸手撥開額前稍長的碎發,深藍色的眼眸在看見溫許時的那一刻,乍然亮起。
“哥哥。”
郁遲兩隻手撐在玻璃牆上,黃色小海星熟練地翻轉身體,揪住郁遲即将散落的碎發。
“哥哥這次來的比以前要快,才兩頓飯就來了。”郁遲朝一牆之隔的溫許時吐了一連串的泡泡。
他的話也像吐得泡泡一樣多。
溫許時下意識的把目光落在他胸前,和郁遲頭上的小海星一樣,今天他的衣服也是黃色的。
衣領依舊歪歪扭扭,臉上的鞭痕幾乎已經好全。
俞任白說的沒錯,這條魚的愈合能力絕佳。
“想出去玩嗎?”溫許時收回目光。
比起生刨茭珠,他更傾向于讓阿池自己交出來。
郁遲頭一歪,精緻的眉眼含笑,“會不會打擾到哥哥。”
溫許時搖頭:“不會。”
“去哪都可以嗎?”
溫許時順着他的話點頭,沒成想,郁遲眸光微動,膽子比天大,“我可以去哥哥房間的泳池嗎?”
溫許時:“……”
這條魚如同提前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開口拒絕前先退一步。
“不行的話也沒關系,畢竟是哥哥的地盤,去了哥哥的omega又要打我,雖然他的力氣不大。”可語氣卻像是強忍着委屈。
溫許時輕歎道:“他不是我的omega,你想去也可以,但不能呆久,以後沒人會打你。”
“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郁遲眉頭微挑,眼裡的笑意漸濃。
溫許時承認,郁遲的眼睛很好看,像承載了海洋的全部化身,“今晚吃飯了沒?”
“哥哥不是說要餓我兩天嗎,我很聽話,一頓都沒吃呢。”郁遲尾音上挑,隐隐帶着些驕傲的意味。
“…………”
溫許時眼前一黑,捏着眉心,叮囑道:“我那是假命令,不是真的不給你飯吃。”
“有些話是維系表面的……”說着溫許時忽然就止住了話頭,“算了,和你說不明白。”
他是魔怔了才會企圖讓一條魚聽懂人類的潛台詞。
郁遲眸中的散漫一閃而過,近乎天真的問:“那什麼時候該反着聽呢?”
“……”溫許時說不出來。
太深奧了。
他不認為一條魚能聽懂。
“這不是你該學的,把你朋友帶上,我帶你去吃燒烤。”溫許時撥了個短号,吩咐人在前院的秋千亭裡擺好食材。
郁遲頭上的小海星像是能聽懂溫許時的話,悠悠的擡起一角,然後察覺到主人的頭發掉了一小撮,動作敏捷的耷拉下去。
郁遲被那撮頭發紮到眼,當着溫許時的面閉上一隻眼向上吹氣。
被吹上去的水流帶着那撮軟軟的銀發往上走,小海星挪動着身體去接。
場面有些滑稽,但放在郁遲身上就很可愛。
溫許時無意識的揚起嘴角,“我讓人給你修頭發。”
“不要。”郁遲搖頭,“鲛人的頭發很珍貴,隻有和鲛人同等尊貴的物種才可以摸。”
溫許時失笑,順勢問下去,“什麼樣才算和你一樣尊貴。”
郁遲眨着眼,半開玩笑的說:“比如像哥哥這樣的。”
“哥哥可以幫我修剪嗎?不行的話也沒關系,小海星會幫我壓着的,一點都不難受呢。”
溫許時沒覺得冒犯,大緻打量着郁遲的銀發,發尾已經及肩,對于一個男性alpha來說确實有些長了,但長在人魚身上卻無端透着些柔和。
“我沒替人剪過頭發,會很醜。”
郁遲說:“沒關系,哥哥剪的我都喜歡。”
“小海星想見朋友了,小白魚是在哥哥房裡養着嗎?哥哥說可以讓我進房,會不會像說給我畫畫一樣,說過就忘了。”
溫許時剛繞開的話題,猝不及防又被郁遲繞回來。
他剛想開口,耳機便傳來一道急切地問候:
“小公爵,盛小少爺出事了……”
“盛意他又做什麼了?”溫許時蹙眉道。
“他跳窗跑了,說要去找黎先生算賬,但車技不太行,撞到老公爵了!”
溫許時呼吸一滞,面色難看的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