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幼稚得有些可笑了。

周則景有些無奈得揉着被蒙上的眼睛。

裴瓊枝沒有同周則景在今夜經曆那一番事情，所以他一時間沒有明白。

但周則景現在就清晰得很，先無論衡的目的如何，他今夜将她叫過來，隻為了一件事，就是告訴她，趙海的經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回憶起先前的推論，他們認為那傳言中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唯獨遇到女鬼的那一段經曆尤為突兀，那個時候，無論是裴瓊枝、還是她，都更傾向于綠衣女鬼的事是虛構的，無論是趙海虛構的、還是其他人虛構的，他們當時的側重點都是在分析他們虛構的目的是什麼。

可是昨晚，在衡的帶領下，周則景親眼見到了那綠衣女鬼，在她墜入水中之前，她清清楚楚地瞧見——是衡的臉。

已知她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為了還原趙海當晚的經曆。

“大人，你先持着盞，奴婢去敲門。”

這是衡跟她說過的第一句古怪的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已經身處趙海撞鬼的當晚了。

那個時候，衡扮演的便是明珠，那麼周則景之後見到的綠衣女鬼是衡的話，由此可見，當時，趙海所見的女鬼便是明珠了。

這大周朝的先祖尚綠，天子祭祖時的朝服、皇後的婚服，都是綠色大抵的。宮内隻有帝後能着綠，宮中下人是不能着綠的，但趙海偏偏看見的是綠衣女鬼。

周則景在溺水出來的時候，便想到了此處，她明白了明珠是綠衣女鬼，卻對于明珠為什麼能成為綠衣女鬼的事情卻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看到那夜明珠，一切便知曉了。

原來她缺少的已知信息，一個是綠珠，一個是明珠的白衣。

物體本身沒有顔色，我們能看到的顔色，是來自于光的反射。不透明的物體的光來源于光反射的顔色。顯示紅色就隻能說明這種材料隻能反射紅色的光，将其他顔色的光吸收。白色呢，是複合光，任何光的照射，它都會反射。

這也就能解釋了，那明珠發着極為刺眼的綠光，可覆蓋數裡，衡一身素白，那光照在他身上，自然将他的衣服襯托了綠色。

她仔細想了一下，當時她周遭雖然是霧蒙蒙的，但是在落水之前，也卻是感受到周圍散發的綠色的光，不過她當時應該與趙海一樣，當成了什麼遇鬼前的征兆了。

什麼玩意兒？她堂堂大學生，居然被初中物理戲耍！

周則景看不見衡，但是能想象到，他那此時得意的欠欠的笑臉。

她簡單的把剛才的分析給裴瓊枝說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沖着衡。

“你們那明珠，哪裡來的啊？”

她聽到少年咯咯笑，“曾經有個西域人來中原做生意，誤入了我們寨子，懇求我們帶他出去，許諾給我們一顆寶石。他的随身，寶珠項鍊、玉石首飾數不勝數，這窮山惡水啊……”

衡露出一個愉悅的微笑，“區區一顆寶石，是不足以滿足我們聖女了。她開祭壇，将那商人綁在柱上，鼓舞萬民，說其血肉能通天神。萬民狂熱，她帶領一整個寨子的人将他吃了。生吃，五髒六腑流了一地。可憐那商人，跋山涉水許多年，苦心經營多年，他所有的珍寶，被聖女掠了去，包括這顆——價值連城、光耀千裡的明珠。”

周則景越聽越心驚，尤其作為一個醫者。當她聽到他們将商人生吃的時候，忍不住一顫。

周則景看不到的地方，衡在回憶此時，臉上帶着微笑，随即他越說越激動，說到萬民分食得時候，便瘋狂的大笑起來。

他的笑止不住，大有越笑越颠的趨勢，裴瓊枝看了下身旁微顫的周則景，示意了下侍衛，那侍衛立即用汗巾将衡的嘴捂住。

那笑聲停了，周則景也整理好了情緒。

想來，那明珠應該是聖女随嫁而來的。原本那聖女是打算，估計是就算流言流出，也會因為綠衣的事情，縱使聖人追查，也不會真得追查到那位明珠宮女的頭上。

想到這裡，周則景忍不住笑了一下，衡跟她說去見明珠，她以為是去見那位宮人。

卻不想他是一語雙關，表演一場戲來扮“明珠”，兼之讓她見一次貨真價實的明珠。

但是，這不禁讓人懷疑起他的目的。

無論是周則景聽到的裴瓊枝說到地傳聞，還是親眼所見，衡身為鐘毓宮的管事，是随着聖女入大周的同伴，他可以說是聖女身邊最親的人，那麼他的幫助、他的目的，不得不考慮。

最開始周則景以為，是聖女發現了自己在查那流言，暗中派遣他，來今晚約自己會面，沒想到衡今晚竟真得認真的跟她解釋鬧鬼是怎麼回事。

她猶豫着開口，“你這麼洩密，不怕聖女發現嗎？不怕其他人洩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