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笑了一下,“你别急,我還沒有說到呢。此山名叫越山,山脈相連,可同百裡。此山極高至深奇險。”
“方圓百裡,可有人家?”
“群山之中,有一座道觀。”
周則景聽了愣了一下,“群山之中的道觀?”
“正是……”
“那……”
還沒有等周則景問出問題,她聽到她背後傳來了巨大的一聲落水聲!
這聲音有些熟悉,勾起周則景一些驚恐地、可怕的回憶。
兩人趕忙循聲望去,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江下遊,在不遠處的上遊地區,一個身影正在水裡掙紮着。
那人已經被潮流卷到了水中央。
周則景和衡趕忙往上遊跑去,周則景見那人短短時間内,已經咽了好幾口水,境況緊急,下意識地,她想跳進水中救人。
等她的鞋履剛剛踏入水中的時候,她看着水坡潮湧,頓感一陣眩暈。那次沉水的經曆、那可怖的感覺始終沒有從她的心中消退,反而成了一種障礙,使她罩上了對水的恐懼。
下一刻,一個人扶住了她的肩膀,倉促間,她與他對視一眼,那是一種帶着極其複雜的情緒的眼神,周則景那個時候沒有讀懂。
一聲巨大的水花掀起。是衡跳入了水中。
事後周則景想起,那個時候,衡明明武功不差,他大可以用更為輕松的方式救出落水的人,卻選擇了用自己入水的方式,這是一種最狼狽、最危險的方式。
周則景見到衡跳入水中,看着衡向着水中央的人遊去,抓住了水中人,那水中的人下意識的抱住衡的脖頸,一副壓着衡向下拽的趨勢。
周則景叫道:“掙脫開她!繞到背面穿過腋下去摟她!拖住她的頭部,向後仰!”
衡掙脫開那人後,聽着周則景的話,一步一步托起那人的身子,慢慢向岸邊挪去。
周則景環顧四周後,索性四周樹木較多,周則景拾起了一根較長的樹枝遞向衡的面前。
“不要拽樹枝,順着樹枝慢慢爬!”周則景叫道。
衡極其聰明,立即領悟了周則景的意思。
等到他們緩緩上岸時,周則景才松了口氣。
她趕忙去查看那人的情況,好在,她并沒有溺水失去意識,蹲在岸邊正在咳水。
周則景又轉頭看衡,衡全身濕透,坐在地上喘着氣,但也并無大礙。
她這才放心下來,開始專注照顧那落水者。
她用力拍着那人的背,輕聲道:“道長,你沒事吧。”
那溺水者時一位姑娘,身穿道袍,俨然就是剛才衡說得,附近的道觀中的道人。
過了一會,等到那道人将最後一口水咳出,她才緩緩坐起身來。
她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多謝二位相救。”
說着她正要作揖,周則景趕忙将她扶住,“道長沒事便可。”
“道長怎麼無端落了水?”
那道人垂眸,“我也是奉師父之名,來江邊取水,隻是知曉近日天家臨幸,便舍了往常取水的平江,來到此後,隻為個好奇,卻不想險些,丢了性命。”
她長歎一聲,突然想起什麼,正襟道:“我叫明澤,還未請教兩位恩公大名?”
周則景笑了一下,與衡對視一眼,“我們兩個,都是宮内當差的宮人,我叫周則景,我們也是奉命來取水的。”
周則景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模糊衡的身份,不要讓她認識衡為好。
那道人是個姑娘,年歲也不大,聽到周則景在宮内當差,頓時眼前一亮,但是突然又有些猶豫,最終似乎是下定決心對着周則景道:“恩公,師父還緊着我的水呢,我要趕緊回去了,你們的大恩,我一定會報。師父說,到時候天子會攜衆人來我們道觀祈福,到時候恩公你們來西廂房第二間,我在裡面等你們。”
說着,不等周則景拒絕,那道人便提起她的水桶跑開了。
周則景原本想把他叫住,但轉念一想,她渾身濕透,早回館内換身衣服,也是好的。
明澤離開後,衡與周則景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周則景偷偷看衡,衡恰好也望向周則景。
她正好看到,衡濕漉漉的頭發,原本烏黑柔順的青絲如今淩亂了起來,衡垂眸的時候,周則景還能看到他面頰上的水珠。
明澤回到寺院内大概率有人幫忙照顧,衡呢,大概率是沒有的。
最大的可能性是,他自己一個人找以惡搞無人的地方,等衣衫幹了。
周則景一時間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衡看見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塊白色。
周則景将一塊素帕扔給他。
隻聽見她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别扭,“自己找個地方把自己弄幹淨,受寒生病,我可不會再救你了。”
衡的眨了眨眼,睫毛間一滴水掉落,打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