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那跟針如果真得刺近自己的眼睛裡,她一定會瞎。但是那個系統,也一定會被破壞。
用一生的黑暗來換取片刻的自由,換取不被那個東西監視着。
周則景覺得,這很值得。
周則景嘗試想要掙脫開那被鉗制的手臂,裴瓊枝以為,她想再次刺向自己的眼睛,忙用力向前一拉,周則景差點向前倒了下去。
裴瓊枝的眉眼間終于浮現出了些許的怒意,“你……”
但是對上周則景的絲毫不對讓的神情的時候,他那股怒意仿佛是被抽了氣的氣球,陡然癟了下去。
後知後覺的,裴瓊枝感受到一陣淡淡的悲哀爬上來自己的脊背,他的聲音沉了些,“你知道嗎……你刺下去,從此你便真得看不見了。"
“何必對我假模假樣的關心,你實際上在乎的是,我如果眼睛毀了,你的系統也會跟着毀吧。”周則景冰冷地開口。
“我……”裴瓊枝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反應過來,自己要反駁什麼的?周則景說的不是嗎……他擡手攔住周則景,不是因為這樣确實會損壞他的程序嗎?
為什麼,自己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裴瓊枝的胸口依然沉悶,但是他一時間想不明白原因。
“想讓我不毀了它,好,你将藥給我。”周則景頓了一下,“不然,我真得不介意失去我的眼睛,右眼不夠,那我也會将左眼也戳瞎。”
此時,寒風陣陣,将這屋子内的兩個人都吹得個透心涼,周則景的發絲随着寒風随意的飛揚,周則景的眸子已經不含任何情緒,她隻是平靜地站在風中。
她是在拿命與裴瓊枝來博弈,而她的籌碼其實從最開始隻有她自己。
裴瓊枝注視着她,她知道,隻要自己拒絕的話說出口,周則景真的會将自己的眼睛抛棄,她有這個魄力。或者說……如果不是沈氏的事,她需要自己的藥,她甚至都不會有一絲猶豫。
自由的代價如此大,可是在她的眼裡,自由确實她真正不惜一切追求的。
這場博弈,終究還是你赢了,裴瓊枝在心中輕聲道。
不是周則景“懇求”裴瓊枝,是周則景“命令”裴瓊枝。
*
昭華宮内。
一股熱氣在屋子内彌漫着,整座宮殿很是暖和。所有宮人都知道,新帝即位後的第一個冬季,是整個昭華宮過得最慌亂的一個冬季。
在長廊中,衆人忙碌着,一會兒一對宮人擡着熱水進了門,一會兒,便又一群人端着熱藥進了屋子。
皓月穿着冬衣,站在不遠處長廊的拐角處,原本那張歲月從不留痕的臉,現在,她的眼角也長了些許紋路。她的目光始終緊盯着那群人來人往的地方,不曾有片刻的偏離。
一會兒,不不遠處的長廊出現一個身形娉婷,相貌可愛的女子,她的身上裹得嚴實,臉卻很難避免地被凍紅了,她的手中還提着一個木盒子,神情有些失望向着皓月走來。
那少女真是雲嬌。
“皓月姐姐,天兒愈發的冷了,我不是說了,讓您在屋子裡歇息會兒,娘娘的情況剛有些好轉,如果昭華宮的人……您不能就倒下。”
皓月搖了搖頭,她的臉上露出了疲憊,“我哪裡放心的下,娘娘雖然剛退了熱不久,但是若是遲遲不醒,也依然處在危險之中。”
“那您在這裡站着……除了耗着自己的身子,有能有什麼用?如今娘娘退了熱,說明阿景帶回來的藥已經見了效,之後,隻要根據阿景的話接着做,我想象娘娘會醒來的。”
“阿景……”皓月的神色似乎更差了一點,她的目光瞥到那雲嬌手中的食盒,“阿景今日……如何?”
雲嬌低着頭,神情止不住的難過,“與昨天一樣,從那日她拿了藥回來後,她什麼話也沒說,隻是看着娘娘用了藥,守在娘娘守了三日,誰也不見,别人問她的藥怎麼來的,她也不回,隻是守着娘娘,第三日,娘娘退了熱,可是她卻病倒了。”
雲嬌歎了口氣,“這已經是第三日了,她仍然昏迷着,也發了高熱,偶然哭着說着夢話,誰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