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個屋子内又陷入了一陣沉寂。
裴淩燕說得其實也沒錯,周則景難道會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其實就是在作踐自己,作踐自己的身體。
但是沒有辦法,她雖然醒了,但是心卻永遠封閉了。自己的一部分的她留在了那樣的風雪的夜晚,淹沒在風雪中。傷疤不會磨滅,說到底,周則景現在還願意留在這個時代,不過是因為她還有許多未竟的承諾,不想讓這個時代真心待她的人傷心罷了。她活着,不過是在強撐着,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現在的周則景,更像一個被困在深海中央的小船,随波逐流,等待着将來有一天時間補平心的缺覺,或者慘烈的玉石俱焚。
周則景沉默了片刻,但是裴淩燕的好意,周則景不能駁了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的那些,我從明日起,我會減輕我的事情,我會給自己安排一個規定的時間,時間之内我會去為病人看病,時間之外,我給我自己休息,你看這樣,如何?”
見周則景退了一步,裴淩燕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但是管理昭華宮這件事,我做不到,昭華宮的除了皓月之外,能幹的宮人不在少數,明月,蘭芝,玉巧……”
周則景一個一個數着。
“她們,我不是沒有考慮過。”裴淩燕直接打斷了她,“你說得這幾個人,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她們都是在皓月的手下得力的,但是問題就在于此,皓月很會管理昭華宮,昭華宮的事務多,她将不同類型的事務統一分給這幾個人,比如明月主要是負責昭華宮的采買,蘭芝掌握昭華宮的流水開支,玉巧則是管理昭華宮的人員調動。她們每一個人都負責各自,相互獨立,而且負責的事務時間已久,手下的事務都已經無比熟悉了,她們彼此獨立着,相互卻又制衡着,貿然動誰,都是不成的。”
周則景點了點頭,“所以,你想找一個其他人,那個人在這幾個人之外,她沒有被任以很重要的事務,是個相對自由的人,且這個人需要有想法,敢做敢管,是嗎?”
“不錯。”
“所以你選了我,至少我勉勉強強符合這些條件,因為我獨立于昭華宮之外既沒有被束縛在固定的位置,也不會畏懼那些人的資曆……”周則景歪着頭,她理解裴淩燕心中所想,但是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管理天賦,也不喜歡管理别人,當個小醫官,為人看看病,寫計本醫書才是她喜歡幹的。
“說起來……我倒是想到一個人,也符合你說得這個條件?”
裴淩燕一下就擡起頭來,“誰?”
“就是……”周則景剛要說,卻猛地頓住了。
她想到那個人是雲嬌,雲嬌是昭華宮年紀最小的人,但卻是最為聰慧機靈的,來昭華宮沒過久便被皓月選中在自己身邊協助自己工作,當時沈氏暈倒,照顧沈氏,照顧周則景的重要事務,皓月都交給了雲嬌,雖然雲嬌性子有的時候喜歡撒嬌,但要是有事需要做主,她也是敢第一個站出來講話的,而且她跟皓月關系很近,她來管理昭華宮,有什麼事情便可以直接同皓月來講。
這樣看,雲嬌是非常符合管事人的條件。
隻是周則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雲嬌是喜歡裴淩燕的,這項少女心事已經在不為人知的角落不知道發生了多久,周則景可以說一直暗暗看着雲嬌是怎麼對裴淩燕心生歡喜,怎麼任由心中的那一抹暗暗的發生,周則景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周天子要給裴淩燕賜婚時,雲嬌哭紅的眼眸。
裴淩燕登基的很是匆忙,現在一切的事務還沒有完全的進行,現在在金銮殿侍奉的,除了裴淩燕東宮的人之外,沒有什麼人,不久之後,金銮殿将要在各種撥一些宮人去侍奉天子。
周則景看得明白,心裡也很是清楚,雲嬌想去金銮殿陪裴淩燕,裴淩燕登基後,便不像當太子的時候,住在昭華宮,讓雲嬌可以在想她的時候,瞧一瞧她,而現在卻是不行了。雲嬌現在很是矛盾,一方面舍不下昭華宮的姊妹,一方面又想嘗伴在裴淩燕左右。
周則景如果直接将提議告訴了裴淩燕,那雲嬌便去不成金銮殿了。金銮殿和昭華宮究竟去哪,雲嬌恐怕自己現在都還沒有想好,周則景沒有資格代替雲嬌做決定。
所以……她想先問一下,裴淩燕的态度,雲嬌想去金銮殿是因為愛慕裴淩燕,想要一輩子陪着他,周則景需要确認,裴淩燕對于雲嬌到底是什麼态度。
“燕兒,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周則景謹慎地開口。
裴淩燕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你問。”
“你是怎麼看……就是雲嬌的——”周則景怕裴淩燕一時間想不起雲嬌是誰,趕忙補充道:“就是那個——經常在皓月姐姐身邊那個長相可愛的——”
“我知道她。”裴淩燕直接打斷道,裴淩燕的眉頭似乎更皺了,“你是想說,讓她當昭華宮的管事嗎?”
裴淩燕換了個姿勢,将手扶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随即,裴淩燕佻眉“她當管事其實也不是不行,隻是,我不大喜歡她。”
周則景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什麼?”
她很詫異,雲嬌可愛,幾乎是昭華宮的共識,她天真開朗,又聰明能幹,誰人不喜歡她。裴淩燕居然說,他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