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寂寂,陰雲散去,點點月華傾瀉,撥開被黑暗籠罩的青石闆。
三人到此地時除了瞥見被風卷起的宣紙,便是空無一物。
風聲忽急,有人向裴聞雪跪下:“主子,無任何打鬥痕迹。”
紅姗舒了口氣:“這是不是表明我家小姐暫時還沒事。”
“應該是的。”甯霄漢打量了四周,沉聲道:“這群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
說完,他看向裴聞雪,卻見他淡淡目光凝在某處,然後上前躬身從地上撿了什麼東西。
“殿下,是什麼東西?”甯霄漢好奇,上前查看。
裴聞雪神情平淡,嘴角卻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他伸出口,一粒雪白無暇的蓮子正躺在他手掌心。
“蓮子!”紅姗驚喜出聲:“一定是小姐故意留的,小姐走的時候拿走了蓮子!”
感覺又一顆蓮子神不知鬼不覺掉落以後,樓棠月歎了一口氣,動作小心地調整了姿勢,她這一路,被颠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這動作雖然聊勝于無,但總歸好受一點。
她雙手被縛在身後,雙眼被黑布綁住,整個人趴在一匹馬上,馬的速度很快,路又很颠簸,好幾次她都要嘔出來!
倒黴!真是倒黴!
她最後的印象就是濃稠的夜色,随即後腦勺挨了強力一擊,兩眼昏花暈了過去。
“系統,怎麼辦了,我感覺我命不久矣!”
馬蹄上的黑泥又一次甩在她臉上,她忍無可忍問出了聲。
“宿主不要擔心,你不會輕易死的。”
系統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說的話十分沒良心,但也似乎預示着她即将要去的地方不會要她的命。
晃晃悠悠又三年,馬蹄終于停了,她被人毫不留情的從馬上扔了下去,然後扛着走了一段路。
她感覺扛着她的人彎了彎腰,随即潮濕夾雜着腐爛的味道撲鼻而來。
叮叮當當鐵鍊聲響起,隻聽”吱呀“一聲,她被扔在了地上,酸臭渾濁的味道沖進她的鼻子,她終于忍不住“嘔”了出來。
“诶诶诶,别吐我身上!”
有人掐着嗓子,語氣十分刻薄。
樓棠月側躺在草堆上,使勁在草堆上蹭,企圖弄掉她眼睛上的黑布,粗糙的幹草摩擦着她的肌膚,密密麻麻的微痛感讓她止了動作。
“求我,我就給你解綁。”
那欠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刻意捏着的嗓子讓人聽了難受。
樓棠月呼出一口氣,默念不生氣不生氣,她擡臉,笑容甜甜:“好的,我求求這位漂亮的姑娘幫我解下繩子。”
對方半晌不說話,她莫名懷疑,她可能被自己的話噎住了。
對方終是開了口,隻是語氣似乎有點怪:“轉過去。”
樓棠月順從轉身,縛住她雙手已久的麻繩一松,她收回雙手,拉下黑布,眸中映入昏暗的環境。
她無暇打量,隻揉着紅腫發酸的手腕,轉過身,笑着就要道謝:“真是謝……”
她話說一半,陡然停住,看着面前這張熟悉的臉眼睛瞪得老大。
因這人不是别人,正是撥霧樓的掌櫃季百川。
上次見面他還是個俊俏小夥,今日見面他已經換上女裝,輕薄的天青紗裙被穿得不倫不類,臉塗着厚重的胭脂,一張大嘴塗着鮮紅欲滴的口脂。
一副粗犷的娘子樣,偏偏他又抛着媚眼,一副矯揉造作姿态。
他這幅樣子,大眼一看,得做十年噩夢!
樓棠月被醜得迅速飄忽了視線,試圖拯救一下受傷的眼睛。
對面人的神情也不遑多讓,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雙眸不可置信地打量她半晌!
“你……”發現用的自己原聲,他心虛地壓低了嗓子:“你怎麼在這?”
樓棠月:“被綁來的啊!”
“他們居然敢出手綁你!”他神情難看起來,自言自語:“他們動作加快了,我得趕緊将消息傳出去。”
“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敢綁我?”樓棠月疑惑。
季百川道:“你爹不是正協助刑部在查這個案子,綁人都綁到你爹頭上去了,不是不幹了就是要轉移地點了!”
查案人還未破案,自己的女兒就被綁架了,這是妥妥的挑釁!但惹怒他并沒有什麼好處,所以他們是想幹完這一票就跑路!
樓棠月恍然大悟,卻見他急得撓頭:“完了完了,别沒等人來端這老巢,老巢先自己長腿跑了!”
他趴下身子,從已經發黴的床闆下掏出炭筆和紙,低頭寫了起來。
樓棠月這才有空打量這個地方,才發現這地方類似于牢房,味道古怪夾雜着穢味,隻有一張發黴的木闆床和堆積的散發着腐爛黴味的幹草,月光透過濕潤長着青苔的牆上的小窗透進來,慘白而冰冷。
她走了幾步,透過牢房的門看清對面牢房裡也有兩個人,她們蜷縮着身子,互相抱着,聽見聲響沒有擡頭。
“你注意幫我看外面有沒有來人,有人來了提醒我!”季百川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