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層疊中，溪流緩緩流淌，發出潺潺流水聲。

硯州城距離百藥谷不遠，可天已黑，再加上這片山群夜晚多霧瘴，栖遲一行人便決定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再繼續趕路。

河岸兩旁樹木郁郁蔥蔥，他們選中一巨樹下落腳。

小白已忍不住跑進林中玩耍，在硯州城這幾日給它憋壞了。

栖遲靠在樹下，正數着儲物袋内的東西。這次出門突然，幸好她習慣什麼東西都往裡扔，各類物品都有一些。

不一會，翻出一小陶罐，戳了戳正在生火的渡蒼。

渡蒼回頭，接過陶罐，一眼便看出這是之前他做的醬料，“我去抓魚。”

宋期聲拿出機關小人，令其去撿木頭。轉頭看見這兩人互動，揶揄道：“你師兄妹二人關系可真好。”

渡蒼看了宋期聲一眼，沒回答，起身往河邊走。

“那是。”栖遲回道，“宋師兄與山裡各師姐妹關系也很好。”

宋期聲頓口無言，低頭幫忙整理火堆。

“栖遲師妹很怕冷嗎？”白洛川問，早在重山上，他就注意到這一點了。

“也就冬至前後會覺得格外的冷罷了。”栖遲将手縮回袖子裡。這幾日在硯州城裡，她都裹得像個球，更何況現在還在野外。

想到大師兄曾打趣道，她這是心冷。

栖遲不由得低笑兩聲，也不知道大師兄如今在何處。

“師妹這是第一次下山嗎？”葉盞螢開口。

栖遲想了想，從霧外山到硯州城，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有時間閑聊。

葉盞螢見她不說話，補充道：“之前從未見過師妹，而且……。”

“師姐是想說，與聽聞的不同吧？”栖遲一聽，就明白對方意思，“傳聞本就是由他人口中所述，同我有何關系？”

傳聞中，北辰仙尊三徒弟，身無靈力，無法修煉。為人也膽小懦弱，貌若無鹽，隻能常年躲在重山上，不見外人。

“那，是普通人這件事呢？”白洛川問。

栖遲伸出手，小巧白皙的手掌向上攤開，“白師兄可以自己試一試。”

白洛川搖頭拒絕，“我并非這個意思，隻是覺得以師妹的聰慧膽識，無法修煉甚是可惜。”

栖遲笑着，将手舉過頭頂。在月光的襯托下，手掌更為柔和，“這雙手，并不适合握劍。”

一陣寒風吹過，樹葉發出簌簌聲響。

小白跑了幾圈，回到栖遲身邊，擠進她懷中。

渡蒼抓了魚，走向火堆旁，隔空拿出器具就開始處理。

“入了半遊化仙後，可真是方便。”宋期聲晃了晃手中儲物袋，“不像我。”

“你也就一步之遙了。”白洛川安慰他。

“就這一步才是最困難的。”宋期聲喃喃道，他已卡在元嬰許久。

當今修仙界，分為入凡天地、半遊化仙、玄天明仙三個境界。

煉氣，築基，金丹，元嬰為入凡天地境。原先人界中，元嬰已是最高境界。後來人族成仙欲望逐漸強烈，劃分凡塵界和修仙界，将修煉資源集中到修仙界後，部分人境界才得以提升，有了半遊化仙境。不過當今修仙界，元嬰也足以開山立派。

而半遊化仙境，便是化神，合體，渡劫，大乘。此境界已半步入神仙，被稱為真人。

至于玄天明仙境，聽聞已足以與九重天仙人匹敵。隻不過因登天梯斷裂，才沒有飛升到仙界。因此，此境界中人被尊稱為仙尊。

各個境界之間本就存在差距，而大境界突破更是難上加難。因此在如今修仙界，絕大部分人都還停留在入凡天地境。隻有各大宗門、世家，手握各種資源，再加上個人天賦、機緣，才有可能出現半遊化仙境之人。

現下坐在火堆旁的五人中，就有三人入了半遊化仙，可從自己的空間内，隔空取物。

渡蒼将魚處理好後，便裹上陶罐裡的醬料，開始烤魚。

“渡蒼師弟還會烤魚？”白洛川正在擦劍，見此，臉上露出訝異的神情。

如今修士結丹前，多為食用辟谷丹。結丹之後，便不需進食。因此，極少人善于廚藝。

“隻是勉強入口而已。”渡蒼翻着手上的魚，香味很快傳來。

“渡蒼做飯可好吃了。”栖遲深吸一口氣，感覺更餓了，“這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會的。”

“也沒有這麼誇張。”渡蒼隻是笑。他原先也不會，可自重山來了一位需要進食的師妹後，便也一點點學着做。

“師妹也很厲害，能知道神族那些事。”白洛川手上動作未停。

栖遲看着他，覺得對方好像在故意避開視線一般，“《古異集》上都有，不過白師兄若是想了解上古神族之事，為何不去問江伯？”

白洛川手一頓，将佩劍收起，低低“嗯”了一聲，“我和盞螢來自不洛城的普通村莊，在此之前确實未曾聽聞過《古異集》，讓師妹見笑了。”

不洛城嗎，栖遲心道。

葉盞螢目光依舊落在火堆上，眼皮動了動，未擲一言。

渡蒼将魚烤好，分給幾人，就連小白也有一份。

栖遲捧着魚，大口吃着，魚肉鮮嫩肥美，醬料鹹香四溢。

“這可太好吃了！”宋期聲剛吃一口，便忍不住誇道。

幾人吃飽喝足，便準備休息，栖遲和葉盞螢一同到河邊盥洗。

河水有些涼，栖遲正用指尖一點點适應溫度時，身旁葉盞螢清冷的嗓音響起。

“師妹是如何看待霧外山的？”葉盞螢壓低聲音，似乎是不想讓那邊幾人聽到。

栖遲手一頓，“師姐這是何意？”

“如今的霧外山，還有霧外山的那些人，師妹認為如何？”葉盞螢繼續問。

栖遲捧起河水，潑到臉上，寒意使腦子更清醒，“除重山外，霧外山我也就接觸過幾人，不知師姐是要問誰？”

葉盞螢面露難色，幾欲張嘴，最後卻搖搖頭，“是我有些困倦了，腦子不清醒，師妹就當我從未說過這些話。”

翌日，一早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渡蒼在第一時間便捏了個避水訣将雨隔開，但栖遲還是在嘩啦啦的雨聲中蘇醒。

她緩緩睜開眼，眼裡透露出一道陰鸷狠戾的光。

“緩緩。”渡蒼柔聲叫道。

她揉揉眼，看清眼前之人，桃花眼裡清澈如初，好似剛剛那一幕隻是錯覺。

見大夥都醒了，栖遲趕緊收好東西。

一行人便迎着雨朝百藥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