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擡起頭來，含着淚的眼就直勾勾的看向顧淼，“可是，可是偏偏父親就病了。”

“偏偏這病還需要千年人參。”他幾近嘶吼起來，“我不得不做出選擇。”

“可是棒槌不是送藥過來了嗎？”顧淼不解，“王老爺看着都已經好了。”

“那以後呢？”王青雲反問，“以後要是還發生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呢？”

他的眼神變得貪婪可怕，一點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可他是妖怪呀。”

所以妖怪就該死嗎？

“妖怪不就該死！”他仿佛是看懂了顧淼心中所想，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按照周喆的意思送他紅繩，可沒想到他竟沒有抓到他。”

顧淼握緊了藏在袖口的葫蘆，“樹林裡出現了一個很厲害的妖怪，把棒槌抓走了。”

是失望，還是遺憾，又或者是悲傷，王青雲的眼神複雜，讓顧淼看不懂，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那一聲放松的歎息顧淼聽得真切。

房間的桌上放着王老爺差人送過來的新衣服，它們顔色鮮豔，也都是流行的款式，大小更是适合顧淼的身量，但此時的顧淼卻沒有絲毫的興趣，她端詳手中的葫蘆許久，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打開了葫蘆。

棒槌已經不是人參的模樣，隻是身上還是纏着層層的紅繩，他低垂着眉眼，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什麼動作都沒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等一下趕緊走吧。”顧淼幫着解開了棒槌身上的紅繩，解到腰間的時候，顧淼注意到了他手腕處的手鍊。

手鍊由紅繩編織而成，其中點綴着透亮的小玉石珠子，在這些珠子中間還夾着寓意幸福的黃金的鈴蘭花。顧淼遲疑了一下，伸手就要解下來，不想被棒槌躲了過去。

“這是他送我的。”他始終沒有擡頭，聲音也低的不像話。

“你都聽到了？”其實不用棒槌回答，顧淼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若不是聽到了，怎麼會是這般表情。

“也不用放在心上，你不是妖怪嗎？妖怪的壽命都很長的，很快就忘記了。”顧淼實在是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話，想來想去隻能寄托與時間，還好妖怪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我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的，他是我化為人形時遇到的第一個人。曾經家中的長輩告誡不要靠近人類，人類不是什麼好人，我還當我遇到的人不一樣，我是那個例外。”

“啧啧啧。”顧淼砸吧嘴，一臉嫌棄，“你一旦多遇到一些人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不過你還是很幸運的。”顧淼拍了拍棒槌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就損失了一點頭發，沒有生命危險。”

“我還以為......”

額頭都成了一個川字，顧淼拿手指堵住耳朵坐回了椅子上，合着自己說了這麼多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喋喋不休說了許久，每當顧淼以為要停止了，一拿開手指，棒槌又開始了，又隻能繼續堵起了耳朵。

晚上沒睡多少，早上又早早出了門，顧淼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脖子也撐不住了腦袋，額頭差點接觸桌子的瞬間，瞬間清醒過來，接着又開始反複。

“你個小樹妖怎麼這麼沒禮貌，人家還在說話呢！”

迷迷糊糊中，棒槌的聲音在顧淼的耳邊響起，睜開眼發現自己的頭正被棒槌托着，刹時睡意全無。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顧淼就是摸向了自己的下巴，确定是幹的才放心。

“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他吧。”棒槌解下來手鍊放在顧淼的眼前，依依不舍的又看了幾眼，“和人相處真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