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五,下午放學和晚自習中間那段時間可以出校,校門口攤位比平時多,三輪車架起棚子停在路邊。
煤氣竈鐵闆上翻炒小吃,油煙升騰彌漫在學生人群中,招牌上統一印刷紅色字體,攤位前後擺了好幾排占去大片空地。
值班老師穿梭在學生中巡邏,褲邊鑰匙嘩嘩作響,學生掏着口袋站在攤位前接過小吃,捏住竹簽就轉戰下一家。
顧堯身後跟着人,幾人圍在家賣炒土豆的攤位前,等老闆盛出鍋。
正聊着餘光瞥見旁邊攤位前站住的少年,夏日裡也拉起校服外套的拉鍊,周身環繞獨特的清冷氣質,很好認,光一個背影就知道對方是誰。
顧堯還在和别人聊天,看見時渝目光就被吸引過去。
跟着他的幾人也是常在一起玩的那批,之前步彤半夜遇見的就是這幾位,眼鏡仔一看顧堯偏過頭,沒認真聽他說話,就順着他視線的方向望過去。
眼鏡仔詫異道:“好久沒見到時哥了,上次在網吧話也不說就走了,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麼。”
幾人因為步彤的原因,對時渝的觀感還挺好,壓根不知道接觸的是兩個人,隻覺得學霸喜怒無常也正常,很符合他們的刻闆印象。
顧堯也這麼覺得,上次在對方面前請教遊戲操作的事還一直惦記在心裡,他這段時間練了很久,就想着找時間再請教對方。
他的好友申請沒通過,想找到時渝就隻能靠偶遇,時渝的班級挂在榮譽牆上,就在少年照片下方。
顧堯有幾次放學直接去班門口堵人,都撲了個空。
時渝伸手接過老闆遞來的包裝盒,手指修長,骨節鮮明,指彎勾住塑料袋,從盒子裡抽了雙筷子。
步彤态度放軟了,還是不怎麼和時渝說話,但時渝給他的東西開始接受,會吃時渝買的東西,玩他準備的遊戲。
顧堯沒出現的日子,兩人在鋼絲上找到平衡點,各退一步,維持還算平穩的表象。
時渝也會在學校裡放步彤出現,卻仍舊不讓他和别人接觸。
學校就這麼大,早晚會遇見顧堯,步彤沒放棄任務,看見男主就蠢蠢欲動。
顧堯很高興,揣着口袋走過來,笑得不值錢似的,眼睛都要眯在一起:“時哥,你真不夠意思,我們都找你好幾天了,什麼時候再一起上分啊,還有我的遊戲好友你怎麼還沒通過。”
“遊戲卸了。”少年聲音微涼,他拎着塑料袋,盯着面前人的臉,“快月考了,沒空,所以别來找我了。”
時渝不想看見顧堯,顧堯的存在更彰顯自己的不可求,他在顧堯面前就像個努力藏住從對方那搶來地珍寶的失敗者。
少年腿長,轉身就走,手中的小吃垂在腿邊随着步伐晃動,淹沒在人群中。
顧堯眨着眼睛目送他走遠,接過眼鏡仔端來的炒土豆,咬着土豆棍:“不愧是年級第一,為了月考都放棄娛樂了。”
步彤望着離他越來越遠的男主,撇嘴。
月考過後,步彤也沒再見到男主,顧堯他們很自覺,對方說了沒空,就不主動打擾。
任務一耽擱就等了大半個月,劇情點紋絲不動。
榮譽牆那兒貼了月考成績排名,雖然有明令禁止,學校卻不肯放棄這種激勵學生的機會,高三的排名單單獨占了整個櫥窗。
展櫃前圍了一群人,名單用的紅底黑字,名字成績密密麻麻的一行壓一行,都默契的跳過第一列在後面那塊找到自己的名字。
時渝進校門的時候路過櫥窗。
圍着名單的人餘光掃過他,就将第一列排行最上的信息和少年對上号。
“第一又是他,根本沒懸念啊。”
說話人的語氣滿是感歎。
聲音嘈雜。
時渝不在意,肩上挎着書包,朝着名單上方移了下瞳孔,掃過成績後垂眸。
空氣中還是讨論的聲音,七嘴八舌地。
“你聽說了最近那件事嗎?”
“什麼瓜?讓我吃一口。”
“聽說時渝喜歡男的……學校裡都快傳遍了。”
“不會吧,看着不像啊,你怎麼知道的?”那人飛快地瞄了眼少年,扭過頭壓低聲音。
“說是有人撿到了時渝寫給他同屆男生的情書……名字上都畫着愛心。”另一人還顧及時渝,說話聲小得都快聽不見,“什麼年代了還寫情書,畫愛心好惡寒啊。”
越來越多的視線從名單轉向時渝。
時渝挎着書包,脊背直挺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纖長睫毛掩住瞳孔神色。
學生們視線越發大膽,詫異的、好奇的、厭惡的,全混在一起打量着他,少年又陷入萦繞惡意,被看笑話的境地。
時渝瞳色黑沉,幽暗不明,靜靜地看着櫥窗前的那群人,被目光掠過的人突兀地湧出不合夏日的陰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