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唔……”
塵微呼吸忽然有些急促,看起來很不舒服,應該是藥物的影響開始加深。他眼皮無力耷拉着,隻剩一條細縫,眉頭蹙得更緊,似乎陷入某種痛苦的意識裡出不來。
“郁叔叔……糖………”
急喘的喉間溢出幾個破碎的字,霍甯憎立馬讓餐廳送糖過來,餐廳一分鐘内就送過來一大袋糖,霍甯憎拿到後選了塊入口易化的棉花糖揪下二分之一,輕捏着他下颚塞入口中。
他額上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皮膚觸感卻冰涼,呼出的氣息噴灑進霍甯憎掌心,他像被燙了般刹那縮回手。
含住棉花糖後,他呼吸平緩了一些,好像還能覺察到有人在,目光本能地追蹤霍甯憎的身影,霍甯憎靜止後,他目光也跟着靜止,看似在凝視霍甯憎,但細看就會發現,他目光渙散,與其說在看霍甯憎,不如說是望着他身影所在的這一片區域,沒有實在的焦點。
“抱……郁叔叔抱………”
塵微目光虛浮顫動,話語微弱,卻顯露出強烈的渴求,像摔跤要安慰的小孩。
霍甯憎像聽到他要糖、第一反應就是給他糖那樣下意識就做擁抱姿勢俯身,卻在雙手碰到他雙肩的前一刻戛然而止。
他清楚地看見塵微在他下壓的時候努力張大眼眸,雖然隻撩起一點點,眼神渙散卻也漾着期待,手臂不安分的挪動,好似用盡力氣迎接這個擁抱。
而後他緩緩起身,殘忍收回手。
塵微呼吸又促,看起來一副着急得很的樣子,像個孩子着急忙慌去追溜遠的氣球,霍甯憎卻再無任何動作,隻是靜靜看着。他眼裡期待轉為失望,好不容易擡起一點點的手臂無力一落,雙目賭氣似的徹底阖上。
他重新在床邊坐下,目光落在塵微紮着針頭的左手上。
這是先進的智能輸液裝置,藥水沒了針頭會自動閉合防止血液回流。但如果是隻有他自己輸液的時候,在被藥物影響到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是不是隻能戳着針頭挂着輸液管直到清醒?
不知今晚怎麼回事,安眠藥也對霍甯憎失去了效用,到現在依然沒有困倦的感覺。他就沉默坐在塵微床邊,看着造血劑一點點消逝。
當最後一滴造血劑從輸液管滑進塵微身體的時候,他替他将針頭拔出,而後起身退出房間。
塵微意識逐漸恢複時,習慣性去摸手上插針的部位要拔,卻隻摸到了醫用輸液貼,他陡然睜眼,發現針頭已被拔出挂在衣架上,撕開輸液貼一看,針眼出血很少,說明拔針手法相當專業。
以往輸液,因為藥物影響,他從來沒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拔針,總是要置留到神智清醒才能去操作,所以絕不可能是他自己拔的。
難道是……
叮——通訊系統彈出消息。
霍甯憎:[醒了就來吃早餐,昨晚那隔間等你。]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直接問清楚,塵微迅速洗漱收拾,十分鐘後坐在霍甯憎對面。
面前已經擺好南瓜粥和一些面食,但塵微視若無睹,決定開門見山。
“昨晚……”
“針管?”霍甯憎竟比他更直截了當,搶了他話頭不慌不忙說起來,“造血劑的事郁教授跟我說過,今天是你輸液的日子,我猜你可能會在那個點輸液,本來想問問需不需要幫忙,可敲了半天門沒人應,我怕出意外,就找來醫生刷我的卡讓她進去看看,你已經睡着了,造血劑袋已空,她幫你拔了針就出來了。”
“是不是啊葉醫生?”他頭一轉向剛好端着咖啡經過門口的葉棠茗求證。
葉棠茗一愣,完全不知道他在問什麼。但以她對霍甯憎的了解,直覺此時此刻隻要回答“是啊”就好。
“是啊。”她如他所願回道。
得到證實,霍甯憎沖塵微一聳肩,一副“你看就是這樣”的模樣。
語氣平穩,表情真誠,邏輯順滑,一切看起來都沒毛病,但塵微就是覺得,這人的話可信度不高。
但既然他給了說法,也就沒深究的必要,但另一個疑問油然而生——郁叔叔為什麼要跟他說到這種地步?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他?難道是不了解這心狠手辣閻王爺的本質還一直把他當初那個小孩?
霍甯憎情緒不明的聲音響起:“我怎麼好随意進人房間,萬一人家想遠離我呢?”
塵微:“???”
他帶着滿頭問号望去,就見那閻王爺低頭塞湯包,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過。
塵微:“……”
霍甯憎又塞下一個湯包:“文件已發,等會看下任務安排。”
塵微:“。”
閻王爺終于從湯包裡擡起頭語重心長:“二十分鐘後做落地準備,落地後就要去見伊斯姆星星防部部長,所以,小人魚,可以開始吃飯了麼?”
塵微:“哦。”
***
送禮的事提前告知過,霍甯憎星際戰艦抵達後,伊斯姆星星防部部長、年近四十的男人亞裡特還算是給面的親自帶人來迎接。因為是非正式公開的會面,亞裡特将他們帶去了一家私人會所。
共十一人跟着霍甯憎下戰艦,他留了六名守衛在會所門口,和亞裡特分别帶了五人持槍護衛進包間,塵微是霍甯憎所帶進包間的五人之一。
一進去塵微用内置系統掃描了一圈,而後給霍甯憎發消息:[暫沒發現機關,監控隻連了内網,外部無法侵入,除了我。]